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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生這次診脈的時間分外久,先是擔心則亂,心難靜,等好不容易心靜下來,臉色卻越來越沉。

“我沒事的,你別擔心。”周沐見她眉頭越蹙越緊,忍不住的開口勸慰道。

“你受傷了?”若只是風寒感冒,脈數不會如此浮緊,外邪入中,竟然還傷及了臟腑。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受了很嚴重的外傷,甚至傷及了臟腑,引的舊疾複發!

周沐微愣,轉眼揚起一抹苦笑,果然還是瞞不過她的火眼晶晶,“一點兒小傷而已,不必緊張。”

可顧長生明顯不做如此想,她太了解這個男人驕傲到無人能及的自尊心了。

初遇之時,他傷成那樣,愣是連一聲都沒吭過!

“你自己說,或是我扒了你的衣服自己找?”顧長生臉色不善,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

周沐感受到在自己身上準備胡作非為的手,以前他可以置之不理,權當不存在,現在很明顯不能再如那般淡定了,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周沐趕緊抓住了意欲不軌的一雙小手,“在側腰!”

他毫不懷疑,若他再晚一會兒出聲,這個女人會再才將他扒光!

他是不介意與她坦誠相見,可明顯時候還未到。

顧長生見此,抽出雙手就往他腰側探去。

素色的長袍掀開,小心的扯開簡單包紮的白布,顧長生才瞄了一眼就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從腰側一直蜿蜒到肚臍,血肉翻滾,模糊成片……

顧長生的鼻頭突然有點兒酸澀,手下不停的檢查,着急的對着門外喊道,“我炮製的藥材!所有,全部都給我拿來!”

門外傳來一陣紛亂,很快就又歸於平息。

“韓秋小翠進來!”

隨着顧長生的聲音落下,本就焦急的等在門外的兩人迅速的推門而入,看到眼前的情況,也都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這傷……”

太嚇人了!到底是什麼人,能將武功蓋世的沐郡王傷到這種地步?

兩人對視一眼,眸中同時划過一抹憂色。

“該準備什麼不用我說吧,立刻馬上給我弄來。”顧長生一邊檢查着傷勢,一邊緊張的吩咐。

小翠和韓秋見此,馬上退下準備。

門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暗營的三千精衛一個不缺,四大統領在前,盡皆緊張兮兮的盯着那扇門。

病了的是郡王爺!

可病情到底如何,他們不知道啊……

熱水,白布,藥材源源不斷的送入屋內。

顧長生眉頭緊皺的處理着傷口,心底後悔連連。

昨夜,她竟沒有發現他的不妥,她還抱過這腰身,她還讓他冒雨出去……

堅持不肯喝麻沸散的周沐依舊保持着清醒,大汗連連,卻連聲都沒冒一下。

“不用擔心,小傷而已。”再致命的傷他都受過,這刀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手下不停,顧長生的額頭也緩緩滲出了細汗,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周沐,不是傷的問題,這外傷只是誘因,看傷口少數得有兩三日之久,你並未及時的處理。”

受傷之後,他還是趕了回來!

想到這點,顧長生的心口傳來一陣鈍疼。

“傷口感染,外邪入中,引發了體內殘留的餘毒,傷及了五臟,周沐,不是傷的問題,牽機毒我從嚴亭那裡見到過,那是能夠腐蝕人神經的要命的毒藥,雖然我祖父幫你壓制了毒性,並未上行入腦,可到底是鬱結與五臟,周沐,你相信我,給我一段兒時間,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研製出來中和這種神經毒素的解藥,你相信我!”顧長生一邊將傷口周圍的腐肉剜除,一邊說道。

“好,你莫急,我回來就不走了,咱們有的是時間。”周沐點了點頭,眼中溢滿情愫。

顧長生狠狠的點了點頭,就算是安慰她也好,起碼此刻,她心稍安!

處理完傷口,顧長生已經是滿身大汗。

躺着的是她最在意的人,沒人知道,她的緊張和擔心,險些都握不住手術刀。

東宮,鄭氏!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然下得了如此狠心!

在韓秋和小翠的幫忙下,顧長生把周沐抬到了床上,看着眼前陷入沉睡的蒼白睡顏,顧長生的眼中狠光一閃而逝。

害他至此,還害了這個肉身的祖父,東宮鄭氏,就算你是他的嫡母,他可以饒你不死,她當然也不會要她命!

“鄭氏,別讓我遇到你,否則我顧長生定要你生不如死!”手緩緩拂過周沐的臉頰,顧長生的臉上一陣恍惚。

一直以來,他都是那般頂天立地,彷彿巍峨的高山一般,她來到這個世界,遇到了冷漠高貴的他……

他知道她的擇夫要求,卻眉都沒皺。

他說他會寵她縱她獨她,開始她是一笑置之的,相距本就兩重天,又要怎樣談情說愛?

可是現在,他許她恣意,為他不惜忤逆當今皇上,他不介意流言蜚語,不介意她的出身,為她兩次奔波數千里,翻山越嶺……

此生,能得這樣的男人如此相待!

她顧長生還能有何求?

吩咐嚴亭將他的整個藥房搬到外室,顧長生就這麼守着他,開始專研各種藥材。

世人皆知,她顧長生擅長診病,精於針灸,長與炮製研製,卻沒人知道,其實她最拿手的是制毒!

現代社會,研製毒藥這種害人的東西,那是犯罪,她只能躲在地下室,偷偷專研,制好了毒藥,然後倒掉,再接着研製……

如此往複,樂此不疲!

顧長生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有心理疾病,要不怎麼會對那些害人的毒物如此的上心,現在她明白了,或許冥冥之中,就已註定,她會到這個地方來,會遇到周沐……

在嚴亭的驚呼聲中,顧長生緩緩將裝有牽機毒的藥瓶放在唇間,毫不猶豫的倒了一口入嘴。

“長生娘子,那是牽機毒,當世無解的牽機毒!”弒殺如命的嚴亭紅了眼。

韓秋和小翠也都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心驚不已。

整個暗營山寨如臨大敵般的氣氛緊張異常,此時此刻,誰還顧得上去八卦顧長生和周沐的情事,無一不擔心着躺在病床上的周沐。

寡淡的藥味在唇舌間蔓延開來,顧長生的眉頭不由緊蹙。

不愧是這世上最毒的毒藥,竟然能通過藥材的相生相剋,來掩飾本身的氣味。

閉上雙眼,味蕾大張,顧長生仔細的感知着嘴裡的毒藥汁液的流動……

內室的門突然大開,周沐強撐着孱弱的身子大踏步走了出來,雙目赤紅,幾欲瘋狂,“吐出來!快吐出來!”

那是牽機毒,他親身體會過這個毒藥帶給他的折磨。

那種嗜心削骨般的疼痛,根本就不是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顧長生睜開雙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眉眼微彎。

下一個瞬間,周沐動作如電般的棲身而下,雙唇再次相接。

顧長生還未回神的時候,貝齒就被撬開。

周沐毫不猶豫的拍在顧長生的後頸上,顧長生的頭不由一低,口中的牽機毒,盡數流到周沐的嘴裡。

顧長生忍不住的咳了兩聲,連忙緊張的抓住周沐,“你幹什麼啊!趕緊吐出來!”

這可是毒藥,毒藥還搶着喝,沒長腦子啊!

“噗!”吐出嘴裡的葯汁,周沐連忙拿起一邊的茶杯遞了過去,“漱口!”

顧長生此時才明白過來他在擔心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躺下,“你都這樣了,還有心情管我,放心,我沒事的,倒是你,趕緊的漱口!”

他身體里的牽機毒本就積澱已深,可不能再加重了!

“你這個瘋女人!有你這樣研製解藥的嗎?你不要命了嗎?”周沐一把甩開顧長生的手,因為著急牽動內外傷,忍不住的連咳了兩聲,“若是如此,就算你研製出解藥,本王也不會喝!”

這簡直就是在玩命!

一想到她喝下那一口牽機,會失去她的惶恐就襲向周沐的心頭,讓他整個人都止不住的顫慄。

“安心安心!”顧長生見此,連忙上前撫着他的胸口安慰,“我沒事的,我整日與葯為伍,怎麼可能死在葯上,你多慮了。”

她可以有千種萬種的死法,卻絕對不會是死在於葯有關的東西上。

不管是救命的湯藥還是害人的毒藥,都難不住她的!

“你給本王聽着,這毒本王帶了十餘年,也還活着,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本王立時與你一同去死!”她越是說的雲淡風輕,周沐越是擔心。

“額……”顧長生看了看屋裡的幾個人,雙頰微紅。

當眾說出此話,周沐倒是全然不在意,“這毒本王不解了,你也不許在研製什麼解藥,嚴亭,把這些藥材,統統給我扔出去!”

才被當眾表白弄的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顧長生頓時回神,老鷹護小雞一般撲向桌子上的藥材,一臉的緊張,“嚴亭你敢!”

看着兩人相愛相殺的嚴亭進退維谷。

一個剛說了要同生共死。

一個前一刻為了解藥不惜以身試毒去死。

這兩人,真是他認識的那兩個人嗎?

顧長生和周沐四目相對,互不相讓,顧長生絲毫沒有因為周沐是帶病之身而退步,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不好了,不好了!”門外穿來元寶的一陣疾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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