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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很安靜。

溫然接了溫錦的電話,就不再開口,只是一個人發獃。

墨修塵掛了電話,眸光溫柔地凝視着她,想說什麼,可是,又怕自己開口,起到反效果,剛才的氣氛,就已經有些僵滯的了。

溫然是用沉默,表達自己的絕決。

而他,用沉默,告訴她,他的執著。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

房間里,只有報紙翻動的聲音,看報紙的人不是溫然,是墨修塵,他把手裡的報紙,一張張地翻看,第一天的緋聞,到第二天的澄清,第三天的解釋,第四天,第五天……

最後,把肖文卿和吳天一的罪證都牽扯了出來。

那麼多,那麼辛苦的安排,到頭來,都沒有用,他心裡真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從報紙里抬眼,看向坐在那裡發獃的溫然,她清麗精緻的臉蛋泛着一層瑩白之色,眉眼低垂,紅唇輕抿,不知在想什麼,纖細的身子一動不動,讓他有種幻覺,她好像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

心下又是狠狠一窒,他脫口就喊出她的名字:“然然!”

呆愣的溫然身子微微一顫,過了一秒,她才抬起清冷的小臉朝他看來,漆黑的瞳眸里,有一瞬間沒有焦點,目光停頓在他臉上,慢慢地,聚焦成一點。

墨修塵放下報紙,起身,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去握她的手,她想避開,但他還是握住了她的手。

蹲着的他,和坐在沙發里的她目光正好平視,她的手心冰涼得讓他心疼,他握着她手的力度,不由得一緊,“然然,我們先回家。”

溫然抽不出被他握着的手,也懶得掙扎,只是避開他的視線,低頭看着地板,淡淡地說:“我等我哥來,跟他一起回家。”

“然然!”

墨修塵眸色一痛,聲音有着輕微的變調。

她連跟他一起回家,都不願意了?

“修塵,不管你答不答應離婚,我都不會再跟你回去的,你要是不想我對你的愛一點點耗盡,不想我們最終形同陌路,就別再執著,行嗎?”

墨修塵心痛得難以呼吸,她的話,猶如鋒利的刀子,一刀刀,全割在他心窩上。

他握着她的手那麼緊,那麼緊,她分明就在他眼前,他看得見,摸得着,呼吸間,縈繞的全是她的氣息,可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她離自己好遙遠。

遙遠得,他無力抓住。

他眼裡的痛楚,越來越濃,越來越深,深到自己都無法承受,如果,她一開始就不愛他,他可以接受自己愛她就行了,可是,她對他分明也像他愛她一樣,深愛着的。

卻因為他不答應她的要求,她就要收回對他的愛,把他當成陌生人,別說一輩子,就是這一會兒,他都受不了她的疏離淡漠。

“然然,沒有別的辦法嗎?”

他眼睛忽然又濕潤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從小經歷過那麼多苦難,幾次鬼門關徘徊,從來不曾落過淚,可是,現在,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只要想到她要離開他,這痛,比挖心剔骨都痛。

他的語氣,疲憊而無力,別說平日的驕傲,連固執都沒有了,有的,只是低到塵埃里的卑微。

溫然驀地抬頭,望着天花板,唇瓣,緊緊地抿起。

墨修塵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得悲哀而愴然,他握着她的手,一點點地鬆開,眼裡的濕意,隨着他力度的鬆開而一點點彙集。

當他手心空落的那刻,淚水,滾出了眼眶。

溫然望着天花板,不敢看他。

墨修塵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着她,似乎,要把她深深地記在心裡。

溫然的手心一涼,心,也跟着一涼。

哪怕是仰着臉,淚水,還在他鬆開的那刻滑落,延着臉頰,一直往下滑,最後,那苦澀的滋味滴進嘴角,在唇齒間蔓延開來,直入心臟……

又是一陣沉寂。

半晌,墨修塵才輕啟薄唇,聲音輕柔溫潤,還有滿滿的愛戀和心疼:“然然,我不勉強你,你不想跟我回家,一會兒就跟溫錦,或者阿愷回家。如果,三天後,你還堅持離婚,我,答應你!”

說到最後,他頓了頓,語氣,也比前面放得慢了許多,似乎,那幾個字,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才說出了口。

溫然心口猝然一窒,原本就蒼白的小臉,連最後一絲顏色也褪了去,真真是雪白如紙!

剛才,他不答應的時候,她心疼,此刻,他答應了,她心,怎麼更疼了!

似乎就要這樣一直疼得死掉,她十指彎曲,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試圖用身體的疼來減輕心裡的疼,可是,指甲刺破了手心,心裡的疼,卻不減半分。

墨修塵說完,轉身大步走向門口,打開門,出去。

門關上,腳步聲離去……

溫然坐在沙發上的身子,忽然滑了下去,身子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臉埋進掌心,再也控制不住地,失聲痛哭起來。

走廊里,墨修塵腳步猛地一頓,高大的身子僵了僵,緩緩轉頭,眸光定定地看着那扇門。

這種簡單的賓館,房間門,並不多隔音,溫然壓抑的哭聲從門縫裡傳出來,聲聲入耳,他一顆心,頓時像是被人用無數根細繩拉扯,越來越緊,越來越痛,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可是,他卻沒有返回,高大的身軀,僵滯在走廊里,深邃似潭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那扇門,心頭一股熱潮席捲,漫過鼻端,瞬間,又湧進了眼眶,傾刻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門內,溫然哭得傷心欲絕,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化為了淚水和哭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委屈,是的,是委屈,因為墨修塵的離開而覺得委屈。

分明是她要趕他走的,卻又矛盾地因為他的離開而委屈得想死。

門外,墨修塵身如化石,放在身側的雙手,指節泛着一層青白之色,聽着門內傳出來的聲聲壓抑的哭泣聲,他的心在那尖銳的疼痛過後,像是忽然被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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