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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肯出來了?”

白崖隨手將花淄丟到一旁,慢慢回身看去。`只見在他身後不遠,一個戴着斗笠,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正靜靜地站立着。

此人身量不高,看起來有些瘦弱,不過胸脯高聳,身姿婀娜,手中提着一把綠鱗劍鞘的長劍,竟是一個女劍客。

她現身之後,白彤適時從院牆上跳了出來,正好跟白崖將女劍客夾在當中。

其實白崖剛才揍花淄的時候,就已經感應到這附近有人潛伏。只是他不知道來人是友是敵,所以就通過通靈牌囑咐白彤不要現身,就等這時候圍堵潛伏者。

“公子,不知可能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位師妹?”

儘管被人前後圍堵,但女劍客毫無動容,伸手指了指白崖身後的少女。她的聲音清冷淡雅,憑白讓人有了身處清幽竹林的寧靜心緒。

白崖聽得心中一動,很有一種揭開那層面紗,看看女劍客真面目的衝動。

“放過她?呵呵,她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你躲在旁邊有不少時間了,應該都聽到我們所說的話了吧?”白崖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知道,我將她帶回去之後,師門自會給予相應的處罰,卻不能任由公子來處置。”女劍客似乎在面紗後面輕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

“咦,這女人……我為什麼有一種特別融洽的感覺?”白崖的眼神微微恍惚,忽然醒覺,“是她的口音,她是甌越人……”

白崖前世的家鄉,按地理來分,正好就是甌越。

一念到此,白崖對這女劍客不由多了一層親切,口氣也略微放緩:“既是如此,姑娘所在的宗門是……”

“妾身的師門是……”女劍客鬆了口氣,正要說出師門,忽然卻是一頓,慢慢沉靜了下來,“公子,妾身師門不太方便告知,若是以後江湖有緣再聚,再向公子賠罪如何?”

“你若不說,我卻不能讓你帶她走!”白崖一愣,想了想便搖頭說道,“此女殺人無算,我最多只能答應你,今夜不殺她,天明後將她交給官府。`至於生死,就看她的造化了!”

類似青城、峨眉這類的名門正派,門下弟子若是在世俗為非作歹、濫殺無辜,被人抓回青城之後,輕則廢去武功,驅逐出門,重則會被直接處死。

跟他們被官府明正典刑比較起來,唯一的區別就是這些仙武宗門的名聲保住了。

故而,白崖並不排斥那個叫欣兒的少女被女劍客帶回宗門,唯一的前提條件就是女劍客要證明身份和所屬宗門。這樣才不怕她徇私枉法,給自己的師妹開脫罪行。

白崖自認不是什麼鐵面無私的正人君子,但他親眼見過羅媒婆和那個丫鬟的屍體,覺得怎麼都要給無辜枉死的兩人一個交代。

要是前世沒有能力倒也罷了,可現在他學了武功,有了本事,還不能為所見所聞的不平事出點微薄之力,自己心裡那關先就過不去。

其實白崖不知道,他的這種心態就是“俠”的心態。唯一的區別是有人心中的“俠”只限於眼前,有人的“俠”放眼於天下蒼生。

“公子真的不能通融一二?”女劍客言語中多了一絲無奈,抓住劍柄的縴手慢慢收緊。

“多說無益,想要此女就手底下見真章吧!”白崖微微眯起眼睛,說來奇怪,儘管他與女劍客立場相對,但他心中始終無法對對方抱有惡感,反而有一種很想跟她多說說話的親切感。

“莫非是哥今晚聽了一場活春宮,現在開始情了?”白崖盯着眼前的女劍客,腦子裡浮起一些無聊的念頭,“這女子的聲音這麼好聽,好想揭了面紗看看真面目啊……”

“不要……”就在女劍客與白崖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凝固的時候,女劍客忽然瞳孔一縮,看着白崖身後,疾聲喊道。`

“嗯?”白崖也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回頭一看,卻見花淄身旁的少女面容蒼白,正顫巍巍地舉起手中的長劍,擱在頸項上。

“欣兒,不,不要……”被白崖丟到牆角的花淄,此時正奮力扶着院牆起身,想要阻止少女自裁。

“師姐,奴家有負師門,早無臉面回去了,我們姐妹來生再見!”少女慘然一笑,狠狠一拉長劍。

她雖然吸了九蟾天香渾身酥軟,但其長劍卻鋒利無比,稍一使勁就割斷了咽喉。

“師妹……”女劍客旋風一般掠過白崖身側,將少女抱在了懷裡,有些手足無措地按住少女的脖頸傷口。

另一邊的花淄則茫然無措地癱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氣管斷了,你這麼捂着,只會讓鮮血倒嗆進肺部。那樣她會更痛苦地窒息而死,放手讓她去吧!”白崖目光一閃,低聲說道。

女劍客渾身一震,慢慢地放開了手,少女伸手摸了摸女劍客的臉龐,含笑而逝。

“現在你滿意了?”女劍客將少女的屍身抱了起來,冷冷地瞪了白崖一眼,縱身躍上屋頂,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當中。

“怎麼弄得哥像壞人一樣。”白崖摸了摸鼻子,露出一絲苦笑。

不過,他回頭一看神情茫然的花淄,頓時眼中又閃過一絲寒意。千錯萬錯,還不都是這個淫賊的錯,要出氣也要找對正主。

……

天色慢慢亮,陳聰心裡有事,匆匆進入剛開啟的坊門。他身邊跟着兩個青衣衙役,兩人皆手提鎖鏈和水火棍,手臂肌肉縱結,骨節粗大,顯然是陳聰找來的幫手。

“陳頭,你家中真的出事了?”

“莫問,到了便知!”陳聰的心情不是太好,嘆了口氣就不再說話。

兩個衙役對視一眼,各自聳了聳肩。不過,等三人剛來到陳家門口,臉色就都是一變。

這些衙役平時眼觀六路習慣了,馬上就觀察到了院門口那團血跡,知道昨夜有人在此動過手。

“噌~”陳聰拔刀在手,謹慎地向兩人招了招手。

兩個衙役立刻默契地左右散開,手持水火棍埋伏到院門兩邊。

“白少俠,你可在裡面?”陳聰在門口高聲叫喚了幾聲,隨即便給兩個同伴使了一個眼色。

兩人放輕了動作,一人做梯托着另一個攀上院牆,朝裡面探頭觀察。只是看了一眼,那個衙役便向底下兩人搖了搖頭,示意院內沒有埋伏。

陳聰立刻推門進屋,只是剛走到前堂,他就臉色一沉。

前堂桌前正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他只穿了內衫,褻褲一片血紅,雙腿都已被人打斷,雙手縛在背後。

兩個衙役上前檢查了一遍,頓時滿臉驚異,回頭看着陳聰。

“陳頭,這傢伙被人閹了,雙膝皆已粉碎……”

“閹得好,閹得好……”陳聰雙眼有些失神,臉上神情複雜,不知是哭還是笑。

“陳頭,這人是誰?”兩個衙役對視一眼,謹慎地問道。

“唉,你二人皆是我兄弟,卻是不必瞞着你們……”陳聰回神,苦笑着說道,“這人就是官府通緝了十餘年,鼎鼎大名的花扇公子花淄!”

“那個淫賊……”兩人不由失聲,沉默了下來。

他們能被陳聰看中,自然也不是蠢人,很快就聯想到這個淫賊既然出現在陳聰家中,那豈不是說……陳聰的家眷可能出事了!

“陳頭放心,我等知道該怎麼做……”兩個衙役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單手一划,獰笑着說道,“不如就此做了他,屍丟到亂葬崗喂狗,估計也沒人會找他。”

“嗯,這樣街鄰坊間也少了些閑言碎語,只是不知陳頭請來的幫手……”另一個衙役更加沉穩,目光閃爍着輕聲問道。

在他們看來,花扇公子會出現在此地,而陳聰又已提前知道,那麼抓住淫賊的人自然就是陳聰請來的幫手。

“不可,那人卻不是我請來的,而是青城仙門的武者,此番助我也僅僅是隨手之舉。”陳聰平靜地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某早就做了心理準備,旁人要說什麼就隨它去吧!況且,花扇公子乃是通緝要犯,若是無聲無息地殺了他,這番功勞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不錯,此人敢把主意打到陳頭家裡,這麼死了確實便宜了他。等進了府衙死牢,看我等兄弟怎麼炮製他!”兩個衙役臉上喜色一閃,各自露出了一絲猙獰。

陳聰把這麼大一件功勞分潤給他們,於公於私,他們都該為陳聰出口惡氣。

“你們小心些將他鎖上,我去屋裡看看!”陳聰步伐沉重地朝主屋走去,神情顯得有些掙扎。

此時五更剛過,九蟾天香還點着,萬氏和丫鬟小蘭應該都還全身癱軟,站不起來。只是九蟾天香不是迷藥,兩人的神智都很清醒,只怕已經明白了事情始末。

他知道白崖不管有沒有抓住花淄,天亮就會離開,弄來九蟾天香的本意是想將萬氏親手弄死的,然後再栽贓給淫賊花淄。

但現在事到臨頭,以前與萬氏恩愛度日的場景卻又浮上心頭,頓時有點不忍下手。

“唉,若是死了就一了百了,若還活着便送她回娘家去吧!”陳聰有了決定,心中頓時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