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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子湯是謝寧一直喝慣的口味,膳房的人使出渾身解數來揣摩貴妃娘娘的喜好,區區一道湯當然不在話下。

謝寧拿着一本《勸學記》給他念上面的小故事。也許是為了快些把孩子哄睡,她的聲音比平時軟,明明是在大雪紛飛的冬夜裡,聽起來卻象溫柔的春風一樣,那樣輕而軟的拂過面頰。

二皇子雖然黏人,但是他的好處就是睡的很快,一小篇故事讀完,他就睡著了。謝寧站起身來替他將被子掖了一下,又叮囑了乳母一聲好生照看,這才從屋裡出來。

門帷被掀起來一角,謝寧攏着大氅從屋裡出來,看見皇上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站在窗子邊,謝寧着實有幾分意外。

“皇上怎麼站在這兒?”

皇上朝她伸出手,謝寧順從的將自己的手放在皇上的掌心中。

她特別喜歡皇上的手。

溫暖,修長,乾燥。每次這樣握着他的手,謝寧都不捨得鬆開。

“聽見二皇子的聲音了,所以過來看看,正好起來走動走動。這不還是你常囑咐朕的話嗎?”

“臣妾也是……”謝寧小聲說:“以前常聽說有人總是低着頭看書寫字,結果折騰的一身都是毛病。皇上雖然還年輕,可也不能仗着年輕就任意糟蹋身體。”

“朕知道,連白洪齊都聽你的,時不時的就要提醒朕一聲。朕有時候就出來繞着游廊走個兩圈,或是打一趟拳出點汗再進去。”

他們走的都很慢,手握在一起,人也依偎在一處,一點一點的朝前挪步。有雪片被風卷着朝身上撲,沾在風帽上,肩膀上,謝寧覺得眼前一花,接着鼻尖一涼,一片雪花正落在鼻子上頭。不過等她伸手去摸的時候,指尖觸到的只有一點水跡。

皇上微笑着,伸出手來替她蹭了一下。

半夜時分謝寧醒了一回,她覺得炕燒的有些熱,青荷斟了兩杯溫水,服侍皇上和謝寧喝了。

“外頭雪還在下嗎?”

“還下着得緊呢。”

第二天一早起來雪倒是停了,地下積了厚厚一層。皇上有大朝會,早早就走了。謝寧晚上睡的遲,夜裡又醒了一回,加上天還陰着,醒的就比平時晚。

這雪只停了半天,到了後半晌又零零星星的開始下。等天終於放晴,天也更冷了起來,外頭幹活兒的小太監們凍的臉通紅,不停的直跺腳。謝寧讓人多備了薑湯和炭,這兩樣東西都不算貴,但是特別實用。

這個冬天似乎特別的冷。

胡榮快步走到廊下,跺了跺腳上沾的碎冰和泥,兩手在一塊兒用力搓了幾下,又放在已經凍麻的臉上用力搓了搓,這才覺得已經僵了半天的臉慢慢他的回復了知覺。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小包,嘴角噙着一絲笑,往後頭去尋青梅。青荷和青梅住一間屋子。但是兩個人白天都要在主子跟前服侍,屋子裡總是空着的。胡榮到茶房門口探頭了看了一眼,青梅並不在屋裡,倒是青荷在裡頭,正在擺果盤。

他只是一伸頭,青荷已經看見他了,問了一聲:“你裝神弄鬼的幹什麼?進來。”

胡榮嘻嘻笑着邁進門:“青荷姐姐,忙着哪?”

“多新鮮哪,我不忙難不成是在這兒偷懶?你在門口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就是我手上可能要起凍瘡,想找兩塊葯姜。”

“葯姜怎麼來這裡找?”其實青荷心裡明白他是來做什麼的。

果然胡榮看起來很隨意的問:“青梅這會兒在主子那兒伺候呢?”

“她在方尚宮屋裡,方尚宮這兩天腰疼,腿也酸疼,行動不大方便。”

胡榮得了消息就想走,青荷把他叫住了:“噯,你且等等,我還有事問你呢。”

“什麼?”胡榮聽青荷語氣鄭重,覺得可能是什麼要緊事,邁出去的一條腿又收了回來,還拉過一張凳子來坐下,預備跟青荷細說。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想尋你打聽打聽。上回宮裡放人是什麼時候?放的都是什麼人?”

胡榮怔了下:“青荷姐怎麼打聽這個?正經的放人是太后去的那一年,放了一大批,大概有六、七百呢,尚宮大概是六十多人,其他都是宮女。”太監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那宮女都是多大年歲呢?”

胡榮反問:“難不成姐姐你也想出宮?”

這在胡榮想來不大可能啊。

“總聽人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雖然說我們現在不能出宮,可是總有出去的一天吧?我聽說出宮的年紀有二十八的,也有二十五的,可還聽說有三十五的,不知道是以哪個為準。”

“都有,其實主要看主子的意思。二十五的也有,不過姐姐你也還有個三四年才到呢吧?”

有很多人想出去,可同樣還有很多人不想出去。有家、有親人在外頭的,出去了也不怕沒有着落,有地方可去,日子也有保障。但也有的人孓然一身,甚至入宮前的事情都不記得,父母親人都沒有。這樣的人反而不想出宮去,情願在宮裡終老。出去了未必就比在宮裡好,說不定際遇更加悲慘。

“是啊,青梅比多小不到一歲,這麼說她也她有盼頭了。聽說青梅家裡還有人的,這兩年託人送信打聽打聽,說定她家裡還能給她安排一門親事呢,二十來歲成親也不算很晚。”

胡榮一聽到出宮、親事、成親這些字眼兒就愣住了。

青荷要是不提,他也確實沒怎麼想過青梅會不會出宮的事。

現在青荷這麼一說,胡榮才想起來。

原來……青梅是可能出宮去的,還可能在家人的安排下嫁人。

“你幫我打聽打聽啊。”青荷問:“我們也好為以後的事情仔細籌劃籌劃。到時候在主子面前討個恩典,順順噹噹放出宮去,以後好好過日子。”

胡榮含含糊糊的應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從茶房裡出來的,高一腳低一腳的走了一段路,發現自己已經走到方尚宮窗外頭來了。

這屋裡頭的人,不管是方尚宮還是青梅,都是他在宮中為數不多的關係親近的人了,甚至可以說是最親近的兩個人。

青梅就不用說了,胡榮也說不清楚從時候起自己就把她放在了心裡頭的。還有方尚宮,胡榮對她的感覺很複雜,亦師亦友,象個慈愛的長輩,同時她對胡榮也很嚴格。

可胡榮知道這是為他好。要不是出於關心,方尚宮何必花氣力花精神在他身上?

他沒想到青梅要出宮,要嫁人。

他還以為象現在這樣的日子可以長長久久的一直過下去。

胡榮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強行把紛亂的心緒整束下來,到門外頭問候了一聲。

方尚宮在屋裡接了句話:“進來吧。”

胡榮邁步進了門。

屋裡暖融融的,和屋外簡直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方尚宮倚在床頭,青梅正在替她揉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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