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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施醫館斜對面一角,與人群中央,林孝珏直挺着脊背在說些什麼。

當然說的是少施家不可外傳的秘方,車老闆看着施嵐雲投向那邊的仇視目光,心中暗暗思考着問題。

“怎麼這麼多人啊?”

車老闆走向林孝珏,迎面有兩個大戶人家下人打扮的男子走過來,他眼睛掃了下繼續前行。

林家小斯和小門童還在到處尋找林孝珏,此時天已經黑了,可他們還和四天前一樣,一無所獲。

“他們在說什麼啊?”小門童仰着脖子看着人群密集的地方,不解發問。

小廝推搡他一下:“晚飯還沒吃呢,別瞎看了,人也沒找到,先回去再說。”

“那你也別推我啊?”小門童有些不滿的嘟囔:“我覺得中間那個女子像是小姐。”

小廝偏偏頭看了看人群之中的女子,一襲乾淨的紅,眉目看不清,但臉的輪廓透着冷清的樣子。

“別特娘的胡說八道。”小廝比小門童年長好幾歲,他收回目光呵斥小門童道:“知道那女子是誰嗎?神醫小姐,救好了李浩那個,她要是小姐的話,小姐還用呆在山上那麼多年嗎?”

“我就隨便說說,反正我看着有點像。”小門童梗着脖子硬犟。

小廝這時踢他一腳:“就你見過小姐,你了不起?跟三太太通風報信你就有靠山了?等過了這個勁看姨娘怎麼收拾你。”

提到姨娘小門童有些怕了,低頭不語的乖乖往前走。小廝對他的表現還算滿意。

“三老爺說不定都過不去明天了,姨娘哪有時間管我?”不想,小門童心中卻另有想法。

車老闆穿過人群走到林孝珏面前。

“小姐去哪?”他頷首問道。

林孝珏目光先是玩味的看着他,繼而彎彎嘴角:“車呢?”

車老闆抬起頭,青年人的眸子淡黃閃亮,周一這才細看他,二十郎當歲的模樣,身材中等,不胖不瘦,一身粗布麻衣掩蓋了他本來的清秀之氣。

“準備好了。”他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少施醫館的門前。

“呵呵。你真對我,心思。走吧。”

林孝珏朝圍着的百姓微微施禮,以作告別。張岳敬和陶省三站在人群外揮手相送。

“公子恐有,不便了,您要去哪?我可載,公子一程。”臨別林孝珏又問與她道別的友人。

“在下與友人一起,沒什麼不便的,就不打攪小姐了。”友人頷首致謝。

林孝珏嘴角浮起一抹飽含深意的笑:“公子的,相助,我記住了,山水有,相逢……”

“後會有期。”周一學着林孝珏的樣子,替她說出後面的話。

友人微愣,反應過來抱抱拳道:“後會有期。”

林孝珏與眾人作別,帶着周一和車老闆上了少施家用來打劫她的馬車。

少施醫館的小廝看見了匆匆跑回廳館裡稟告施嵐云:“老爺,馬車被小結巴駕走了。”

“什麼?那是我家的馬車。”施嵐雲從椅子上跳起來怒道。

方才在外面已經被小結巴氣了一場,現在越加頭暈目眩了。

“我去追回來了。”小廝體恤自家老爺中的的憤怒,一抱拳就要請求去追。

施嵐雲扶着額頭喊住他:“回來。”他先是聲音嚴厲,繼而好似泄了氣一樣,感嘆道:“你去追,那不就告訴世人,打劫她的就是我少施世家嗎?”

明白了,全明白了,她要毀的不僅僅是藥方那麼簡單,他怎麼當時沒看出來呢?他怎麼會跟他在人群中掰扯是非呢?

“那就這麼算了?我們家的馬車就成她的了?”小廝並不知道施嵐雲中心的追悔莫及,他依然憤憤不平道。

施嵐雲連連搖頭卻不說話,他慢慢坐回到太師椅上,彷彿經過幾天的跋涉般,疲憊閉上眼睛。小結巴心思太多,出其不意你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去跟着她,看她住哪裡。”施嵐雲冥想片刻睜開眼,吩咐小廝說道。

“老爺是想?”小廝手立成刀子樣,做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手勢。

施嵐雲搖頭:“小結巴神通廣大,三四天的時間就找到這麼多勢力幫忙。”張岳敬,儒生,現在連百姓都的心都拉攏了。

“她此刻如果出了事,那我少施家的名聲就全完了。我讓你跟着她是防止別的人家覬覦她的醫術,你要保護她,免得節外生枝。”

小廝不懂故而不動,還有繼續追問的樣子。

施嵐雲疲憊的揮揮手:“我心中有數,按我吩咐的去做。”

小廝遵從的出去了。

給小廝安排完了事情,施嵐雲便奮筆疾書寫了一封家書,將書信放到信封里蠟封上,他便叫來另外的心腹。

“快馬加鞭把書信交到大老爺手上。”

心腹接過信鄭重的答應。

“一定要快。”施嵐雲再次叮囑:“我倒要查一查,京城哪戶姓周的人家敢跟我家作對。”

天色已晚,可這一下午太忙碌,林孝珏等人還都沒有吃飯。

林孝珏讓車老闆找一家客棧留宿。

“前面就有一家客棧,無錫縣最有名的,就是比別家貴些,小姐要去那嗎?”車老闆給他講解縣裡客棧的一些狀況。

“你是,本地生人?“林孝珏半撐着車簾,並沒有急於做決定,而是問起了車老闆的情況。

“不是,小的是關外人,流浪來到此地,在此以放車為生,已經五年了。“車老闆預感到什麼,他小心地,自動自覺的將自己詳細的情況說了一遍。

“五年……“林孝珏發出一聲感慨,繼而問道:”既是流氓,本該,四海為家,你又為何,停滯不前——了呢?“

“因我要找到的人已經找到了。”

“找人便,不算是,流氓。”

“可我找到卻得不到,還是一個人在流浪。”

車老闆言語很是輕鬆,但林孝珏還是聽出一絲孤獨的味道,她不再問他後面的事,而是拋出一個很對人都不好選擇的問題。

“心自由,身不自由,身自由,心卻不,自由。二者你,認為,哪個重要?”

車老闆執鞭的手一顫。

“小的願意追隨小姐身邊。”他忽然轉過頭,眼裡發出鷹隼一般的光芒。

周一本聽不懂他們說什麼,正無聊的撐着下巴神遊,被他這一個動作下的一激靈。

“小姐,他是什麼意思啊?”

林孝珏嘴角彎了彎說道:“那從此後,我便不管,你,姓氏名何,只叫周二。”

姓氏名何都無人管,無人問,也無人在意,姓氏名何在沒有力量的時候又有什麼用?

車老闆對林孝珏允諾般的點頭:“從此後我便是周二。”秀臣的名字和不能冠以的姓氏被他就此封在心底。

“你不用難過,要相信小姐,跟着小姐有床住,有肉吃。”周一還在雲里霧裡,林孝珏就給他收了一個夥伴,雖然不明白,但她知道從此後周二可能就要賣身為奴了,怕他太難過,於是安慰他道。

“我相信小姐。”周二含笑着說道。

他轉回頭去駕車,望着街道兩邊清一色的二層小樓,心中有一腔熱血在燃燒,他認得這個救人於危難之間的神醫小姐,他被她的傲然和技藝折服。

浪跡天涯些許年,他要將屬於他的討回來,他要追隨強勢的力量,他要追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