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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孝珏她們與中秋後五天到達京城,也就是八月二十。

永定門口她需與董明珠道別。

林孝珏下了馬車,她一身紅衣,眉目如畫,秋日爽朗的陽光照着她,倒有一種寶玉生輝的光彩,引得路上行人紛紛側目,猜測是哪一家的小姐,這麼明目張胆就拋頭露面了。

林孝珏最這樣或疑惑或者腹誹的目光視而不見。

她走向董明珠的馬車。

董明珠今日正和其父同乘一輛,聽見下人的傳報,董明珠下了馬車。

她帶着幕籬與林孝珏隔紗相望。

“就此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了。”她需略略俯首才能看着對方的眼睛。

林孝珏笑容很淡,不提傷感,只問道:“你們何日離開京城?”

董明珠一愣,再說話雙頰有些嬌羞:“可能就不回去了。”

“要回去。”林孝珏斬釘截鐵的說,董明珠的目光明顯帶着不解。林孝珏依然認真的看着她:“京城雲龍混雜,你們是外鄉人,望大人辦妥公事,就早早啟程吧,不要拖連,以後無事也不要來京。”

董其實被人告發的時候正在京城,林孝珏不知道是哪次他來京,也不知道告發之人是何人,想要躲過這一劫,唯有盡量避免去重複前世的路吧。

可這些事又不能明說。

董明珠就十分不解。

她沉吟一下,抬頭嚴肅的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你為何這麼心急想讓我們走呢?”

林孝珏道:“因為我略懂易卦,大人與此地不和,留下多有災禍。”

“你還會易術?”董明珠聽得詫異,語氣同時還帶着不在意。她笑道:“我父親是不信這個的,況且他是公事,什麼時候走要看吏部的決定,不過也不會太久,半個月左右。”

八個月足可以引起很多變故了,林孝珏點點頭:“記得提防外人。”

董明珠聽她一再叮囑,心裡有些不舒服。她笑了笑:“我會轉告給爹爹。讓你費心了。”

林孝珏淡淡的搖搖頭:“那我們,就此別過,我希望。在京城,再見不到你。”

董明珠若不是跟這人行了多日的路,還一起過的中秋,會以為這個人十分厭惡她。

她臉色有些為難。小聲道:“我不知小姐是在擔憂什麼,不過我可能會令小姐失望。我與爹爹此次進京還因為一件事。”說道這裡,她聲音變得異常低,頭也低下去,很扭捏的樣子。

林孝珏仔細聽才聽清楚。她說的是,她和父親是來尋她的夫家,準備結婚事宜。

已經許了人家?林孝珏剛要發問。董明珠突然抬起頭來:“我還是想我們以後能常常見面,我還想跟你學醫術的。”她轉了話題。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香囊:“這是我自己親手繡的,你若不嫌棄,就留着做個念想。”

林孝珏微微一禮,接過香囊捏在手裡:“抱歉我沒什麼送與你,我認為值得紀念的東西,卻都是別人送的,所以我們隨緣吧。”

董明珠表情略顯失望,不過見她將香囊小心翼翼塞進袖口,心裡還是有種被尊重的感覺的,笑容也燦爛了。

兩個人道別,就要分開,林孝珏與董明珠相互行禮後後又朝董其昌的車子一禮:“與大人也就此別過了。”

這一路上,女兒新認識了一個奇怪的女子,董其昌還得過她的好處,所以二人是有過交集的。

董其昌念其與女兒作別作為長輩不好打擾,在車內聽着小姐說話,忙挑了帘子:“小姐路上小心。”

林孝珏看了那白皙微胖的男子一眼。

點點頭真的就走了。

董明珠看着林孝珏上的馬車,然後她才坐會道父親身邊。

董其實拍拍她的手:“別難過了,京城裡有很多好玩的,等到了叔父家,你可以和堂姐妹一起。”

董明珠不想讓父親擔心,笑了笑:“我沒事,只是覺得那周小姐,說不出的酸澀,她常常喜歡說笑,卻讓我覺得好辛苦。”

“是個奇特的女子。”董其昌腦中浮現那女子不太熱絡的形象:“小小年紀就有這麼一身醫術,你再看他那些下人,好似都怕她,敬畏的不多,全都是畏懼,說明這女子不簡單啊,再一細想,她的脾氣秉性,也確實很是奇怪。”

“經爹爹這麼一說,我覺得她更辛苦了,我與她年紀相仿,卻只認得那幾個字,那還是挑燈夜讀記住的,再想她的醫術,不知是多少個不眠不休的夜晚換來的。”

董其昌寵愛的拍拍女兒的小腦袋:“沒有人會隨隨便便有一肚子學問的,這小姐這方面你可以學,別的就別學了,眼看都要嫁人了。”

董明珠嗔怪一聲,頭垂到父親肩膀:“父親又在取笑女兒。”接着是父女二人開懷的笑聲,直答車外。

管事的帶着車隊往林府所在的文昌宮走,那是一條胡同的名字,坐落於東城區西北部,東起南鑼鼓巷,西至地安門外大街,文昌宮本是供奉文昌帝的地方,也就是文曲星,許多文人居住在那附近,林世澤是探花郎,選在那裡安家也就不奇怪了。

陵南見小姐今日異常沉默,只翻着一卷書看,還是她自己寫的。

陵南看看其他兩個丫鬟,二人都屏氣斂息,她想了想什麼也沒說出來。

林孝珏在找錯別字,正投入着呢,忽然馬車一動,車外傳來管事的聲音:“怎麼了?”

有趕車的回答:“撞死人了。”聲音驚慌失措。

林孝珏放下書,三個丫鬟心都提到嗓子眼。

周一脫口問道:“怎麼辦?”目光依賴的看向小姐。

林孝珏回頭看三個丫鬟一眼:“等我。”跳下馬車。

三個丫鬟相互看了看,小姐說“等我”就是示意她們不要動,不知道人怎麼樣,她們還是十分擔心的。尤其是陵南周一二人,相互對望的眼神透着焦急。

林孝珏沒出聲走到馬車前。入眼的並不是想象中的鮮血直流,而是一個一臉福相的少年躺在地上不動。

只是躺着不動而已,旁邊並未見任何血腥,他的錦斷衣衫也沒有擦壞的痕迹。

他旁邊還有三個同樣穿着富貴衣服的少年,三人中有一人長得玉樹臨風,一身白衣,面帶笑容。其他兩個一瘦高。穿着黃綢,也很清秀,另外一個則穿着大紅袍。手搖摺扇。

一看就是一起的,表情都沒有同伴遇難了的難過,三人正圍着管事的要錢,除了那白衣少年。其他兩人都是一副痞子模樣。

“你們撞死人了,不想給錢就想走?”

“殺人償命呢。懂不懂。”那個大紅袍還用手中摺扇敲打管事的頭。

林孝珏清冷一聲:“誰死了?”

管事的正左右卑躬,見她來,如見就行,破開三人的圍堵。迎過來:“小姐你看……”

林孝珏早就看過了,她仰頭看着盯着她看的三人。

明顯能感覺到三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