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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中年之姿,一身淡紫色直裰,面容明艷俊朗,紫色的衣袍在星光下顯得暗淡,但更沉着了,襯的他多了很多往日少有的氣派和穩重。

他行走之間衣袂隨風飄舞,一臉怒氣的快步來到周清池面前。

周清池嚇得臉上血色全無,失聲道:“爹。”

來人正是周光輝,平日里他都是唯唯諾諾要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這時候他勃然大怒,讓人敬畏的氣度竟然不輸周光祖,甚至更可怕。

正是因為反常,所以不可控。

林孝珏看他來者不善,暗暗心急,她本來是想瞞着家人,現在好像鬧大了,看了一眼小小,見小小已經知趣的跪在一旁,身如篩糠,那心中因她有人來過竟然不通報的怨氣也就壓下去了。

畢竟她是下人,如果周光輝不讓她出聲,她也不敢,尤其是這時候的周光輝。

林孝珏目光回過來,剛要勸阻周光輝,沒想到周光輝不由分說朝周清池臉上就是一個大巴掌,啪聲甫落,周清池吃痛驚呼,接着人就倒了。

等反應過來捂着肚子側躺在地,淚如雨注。

林孝珏一驚,不知道打壞了沒有。

周光輝尤不解恨,咬着牙道:“真想不到我竟然會生出你這種恬不知恥的女兒,我周家的臉都被你敗光了。”

顯然他已經聽到了方才姐妹兩的對話,也知道女兒已非完璧,未婚有子,珠胎暗結。

周清池躺着不起來也不辯解,只是痛哭流涕。

周光輝看她如此姿態,身形瘦弱年齡又小,地上雨水又沒幹透,泥水又都混在她的臉上,哭的好不傷心。

可傷心又什麼用?錯事是她自己釀成的。

真是又憐又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蹲下去抓住周清池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拖起來;“你起來,你哪裡還有臉哭,你丟盡了我周家人的臉。”說著又把人拎着領子舉起,要往湖水裡投的樣子。

周清池頓時大叫起來。

林孝珏沒想到老實巴交的周光輝反應會這麼激烈,到底是親生父親,最是見不得女兒被人糟蹋,心裡疼吧。

眼見又要出人命,忙把人攔住:“二伯父,有話好好說。”

周光輝推搡着周清池非要把她投到湖裡去不可,前面突然又侄女擋路,不給面子,黑着臉道;“我家裡的事,你小孩子少管。”

林孝珏怒道:“我也是家裡的人。”朝周光輝手肘上狠狠一點,周光輝吃痛,她忙拉過周清池,兩人一起站到堤岸中間,離湖面稍遠了,然後她又把周清池護在身後。

周光輝沒想到侄女會對他使功夫,偏偏他又不會,冷眼盯着林孝珏又氣又惱,道:“你還護着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做什麼?溺死她算了。”

林孝珏道:“二伯父如果想把所有人都引過來,想讓全家都知道這件事,您就大喊大叫,喊打喊殺吧。”

周光輝聽得一怔,他晚上消食喜歡一個人在湖邊走,等走到假山附近明顯見有人在談話,細看之下是自己的女兒跟侄女,但離的太遠,聽不到說的是什麼。

他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只因為女兒在飯桌上那一幕,既然身體不適,現在怎麼在湖邊這種寒涼的地方說話。

於是才走過來,又見有丫鬟望風,顯然是有不可告人之事,於是命令了丫鬟不準出聲,偷偷的聽了一陣,不聽不要緊,一聽之下怒由心生,惡從膽邊來。

自己那麼小的女人既然跟人無媒苟合,還有了孽種,他雖不是什麼人物,但也受不住這樣的侮辱,於是聽女兒還振振有詞的辯解,就怒不可怒的衝出來。

他也不想讓人知道,可這樣大家就不知道了嗎?就不戳他脊梁骨了。

冷冷道:“你還護着她,就算我不吵,她也別想活了,不把她侵豬籠算是對她的恩賜,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

一席話說的真是傷心又絕情。

林孝珏能明白他的難過羞憤之情,但不能讓他真的殺了周清池,他現在是氣頭上,過後再想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那滋味能好受嗎?

剛要勸什麼。

這時躲在她身後的周清池突然站出來,一手扶着小腹,一手指着周光輝,冷笑道:“你哪有資格批評我?你好到哪裡去了?你氣死大娘,然後娶我娘,娶了我娘你還是死性不改,爬上丫鬟的床,我生性好淫,也是隨了你了,我死了,你也別活了,你比我還丟臉。”

周光輝氣的臉色煞白,怒道:“小畜生你說什麼?”

周清池一不說二不休,越說越有底氣:“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父親啊,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女兒啊?你看看你的兒女都什麼樣?”

“大娘生的姐姐在外地受苦,累出了癆病你知道吧?我姐嫁在京城就在京城受苦,她的丈夫三妻四妾兒女成群,她卻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

周光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家道中落,能怪我嗎?再說你四姐她自己不能生,還怪姑爺三妻四妾?要是不納妾她都讓人家斷子絕孫了。”

周光輝和前夫人生的大女兒在鳳陽生活,夫家也是因為周家削爵而受到了連累,二十年那位姐姐已經被生活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跟劉氏生的大女兒過年的時候回來過,但看個性懦弱沉悶,還有些受氣,也不好。

周清池真是罵人揭短,還是自己父親的短處,見父親又氣又怒繼而臉色又有愧疚,心中甚是寬慰,好像比情郎來提親還讓人覺得興奮。

越發大了聲音道:“還有你的兒子,大哥你讓大伯給你養大,小弟惹是生非不學無術你也不管,還有你的妻子,做事不同章法處處想佔人便宜,被人厭惡我臉上都覺得無光,你依然不理不睬。”

“你……”

“我還沒說完。”周清池吼道:“你睡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家裡的姨娘你丟在一邊不管,任她自生自滅,外面的女人就更不用提了,你自己都朝三暮四恬不知恥,你哪有資格說我?我的今天都是你的報應。”這種怨懟的話說出來,被說的人真是一無是處。

周光輝聲音嗡嗡的:“我是你爹,我是男人。”

“那我也是人,你不負責任,我要是乖巧懂事我怎麼對得起你?”

“你這個畜生。”周光祖氣的抬手就來打人。

林孝珏見周清池神色激動,周光輝怒火燎原,心中一悲,父女相爭,必然是兩敗俱傷。

原來周清池不是不懂事,她是太恨她周圍的這些人了。

父母親人她都不滿意。

這也許就是她跟人私通的癥結所在,想着趕緊離開這個家吧?最快最好的途徑可不就是把自己嫁了。

可憐她閨閣女子,不知道世人用心險惡,最後可能身敗名裂也逃不出周家,如果任她下去,就算不死,她也更偏激。

眼看父女兩又要起衝突,她一下拉住了周清池的肩膀,躲過周光祖的襲擊,然後護着周清池並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都會過去的,我送你回去。”

周清池推開他:“你也別來假惺惺。”

周光輝在他們身後怒道:“你看她哪裡知道好賴?你還幫着她。”

林孝珏聽他說話也不回頭,肅然看着周清池,道:“我不是假惺惺,我是真猴子,我送你回去。”手又搭上她的肩膀,不氣惱她方才的無禮。

周清池一愣,心道她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好了?再想着她剛才說的話,假惺惺,真猴子。

“……”假猩猩。

這到底是什麼時候啊,她竟然還要開玩笑?

當即又是好氣,但好像又有點好笑。

哭笑不得,最後抑鬱哭出來。

周光輝就在不遠處,也琢磨一下林孝珏的意思,頓感無語:“……”

不過被她這麼一鬧,他方才的怒氣消了很多了。

林孝珏插科打諢之後,見二人都不出聲了,道;“咱們還是有話好說,不用打打殺殺,把問題解決了。”扶着周清池的肩膀,是看着周光輝說的。

這時候周光輝已經不像先去剛聽到時那樣失去理智,再想着女兒罵自己的話,自己也確實沒盡到做父親的義務,可她是有娘教的啊。

黑下臉看着周清池:“我現在不打你,你跟我去見你娘,我倒要問問她,她平時什麼事都張牙舞爪,看看今天她能說出什麼子丑寅卯來,這女兒她到底是怎麼教育的?”

周清池雖然平時也怨母親沒有修養,但心底更感激母親對自己的呵護,她雖然能當著父親的面數落母親的不是,但她做了這樣的事,如果讓母親知道,父親再去責怪,那母親要如何自處?

心中一慌,搖頭道:“我不去,我不去見娘,娘會傷心。”

周光祖心中一疼道:“你還知道你有個娘。”

林孝珏心道有孝心就是還有救。

不過她是不贊成去見劉氏的,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什麼好事,誰也解決不了,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氣憤傷心,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被人糟蹋了,誰聽見了心裡能好受?

林孝珏擁着周清野的肩膀往相反的方向走:“咱們去醫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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