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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也是帶傷上殿,被侍衛拖着,跪倒太子面前。

太子眉心一蹙,一臉的不忍:“怎麼你也傷的這麼嚴重?”

坐上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啊,是未來的皇帝,國之儲君。

那車夫見過最大的人物不過是他家伯爺,可是伯也可從不會正眼看他,從沒被大人物關懷過,車夫受寵若驚,說話都語無倫次:“傷了公主,受了傷……參見太子殿下。”

屋裡的眾人:“……”

方景隆呵斥一聲道:“你從實招來,你是如何驚了馬,又是如何撞到永安公主的?”

方景隆積威已久,車夫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周光祖道:“自由殿下問話,你嚇唬他一個趕車的幹什麼?”

方景隆瞪大了眼睛:“我讓他說實話?怎麼是嚇唬他?”

太子道:“二位冷靜,本宮自有話問。”

聲音雖如泉水叮咚般好聽,但語氣冷淡,讓人打心底里升起一股冷意來。

方景隆暗暗打了個冷戰,抬頭看坐上的人,這才驚覺他不是皇帝,而是年輕的太子殿下。

半張着嘴,撇過臉去。

他住了嘴,周光祖也便歇了聲。

太子慢聲問着車夫:“你不要懼怕,只需說實話,你聽命於人,本宮不會不分是非。”

車夫慢慢抬起頭,坐上的青年男子相貌十分出眾,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因為瘦弱,五官稜角分明有型,雖襲有病態,但目光堅毅清明,嘴角掛笑的看着下面,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車夫喃喃道:“太子殿下。”

太子不急不緩,語氣和藹可親:“你說便是。”

車夫心想能被這樣俊朗又隨和的儲君問話,死也甘願了。

他心砰砰亂跳,說話有些磕磕絆絆,但總能敘述出事實:“馬沒有驚,都是主人讓趕快的。”

太子嘴角湧上一絲不被察覺的笑意,道:“很好。”

那車夫聽到的不是呵斥恐嚇,越發心許太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太子,整個人都痴了。

不過沒人注意他的表情。

周光祖聽了他的話沒有高興,反而更加憤怒的看着方景隆:“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方景隆就要上前去踢那車夫:“吃裡扒外的東西,誰讓你胡言亂語?”

周光祖攔住了他,殿上的侍衛躍躍欲試,他這才冷靜下來。

車夫有太子撐腰,壯着膽子道:“小人說的都是實話,如有半句假話,願天打雷劈。”

世人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誰也不會發這種毒誓。

殿上大臣都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目光看着方景隆。

方景隆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不通為什麼自家的車夫會背叛他。

其實很好解釋,在出事的時候方顏夕和粟青紅全都把責任推給車夫,車夫還被粟青紅捅了一刀,擱在誰身上誰都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主人,讓人心涼。

而且他出事的當時,是人家周氏醫館的大夫給他包紮止血,方府的人都忙着方顏夕,誰在意他的死活。

方景隆被指證的無話可說。

太子讓人把車夫帶下去。

周光祖這時替車夫求情:“車夫一家的賣身契都在方家,他出面指認家主,回去肯然沒有好下場,請殿下開恩,將他籍貫脫離方家,也算救他一命。”

方景隆聽了差點沒跳起來:“我的家奴也要你來指手畫腳。”

太子是時候的制止二人,同意了周光祖的提議。

方景隆極為不滿,但大家都知道他性格記仇魯莽,都同情車夫,沒人幫他說話,既然沒人,太子就不算越權處理,車夫的事就這麼定了。

交給了戶部。

太子接下來又道:“方才本宮只說了其一,還有第二條,方愛卿說是因為公主出行不設儀仗,所以被誤傷,定國公卻認為是方小姐看人下菜碟,懼怕得罪權貴,無視百姓性命,其實也很好解決,在你們的敘述中,有頂轎子很重要,如果沒有這頂轎子,可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叫來軟轎的主人來,一問便也清楚了。”

周光祖道:“軟轎的主人是兵部尚書羅大人的夫人,怕不好上殿。”

方景隆鄙夷的嗤笑一聲,如果羅大夫人出來作證,他還撒謊幹什麼?等着被人揭穿嗎?

太子叫着傳話的公公:“去兵部詢問一下尚書大人,問他可否同意夫人上殿。”

說著詢問的話,語氣卻有些讓人不容置喙。

殿上的眾人暗暗心驚。

說起來周方兩家的私怨還是太子獨立處理的第一件要事,但看他條理清晰,有理有據,對人事的處理也是張弛有度,恩威並重,眾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疑問。

這位還是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太子殿下嗎?

尚書韓大人心中倏然恍然,難怪太子沒有把事情交給陸宏處理,他要自己立威。

那這件事的結果好像就可想而知了。

尚書羅大人並不反對自己的夫人上殿,但還要遵從妻子自己意見。

羅大人老夫少妻,同僚都知道他寵妻上天,所以對於他的回答,大家反倒沒什麼意外的,他替羅夫人做決定才會讓人意外。

太子便讓人傳旨召見羅大夫人,不過事先有言明,夫人若是不願前來則不可勉強。

羅大夫人的決定很出乎殿上人的意料,跟着傳旨太監就來了。

只有周光祖心知肚明,這位羅夫人很崇拜自己的侄女,怎麼可能不上殿。

羅大夫人年輕俊俏,講話乾脆有立場,當她敘述完當時的經過,殿上的人都用嫌棄的目光看着方景隆。

嫉惡如仇的梁大人甚至立即開腔:“好一個顛倒黑白,方伯也您說,是不是如果撞的是普通百姓這件事就過去了?您把人們當什麼?”

矛頭全部都指向方景隆,方景隆既搞不清哪裡出了錯,又狠氣憤,跳着腳道:“是永安公主行事狠厲,現在下不了床的人是我方家小姐,她出行不設儀仗有違祖制是她的錯,你們這些人怎麼反倒罵起我來了。”

太子先是讓羅大夫人退下,然後一臉肅然的看着方景隆:“為什麼?伯爺若是真不懂不如回去好好想一想,本宮給伯爺半年的時間去想,伯爺顛倒黑白,混淆視聽,誣告永安公主,本應治其重罪,但念及其以往的功勞上本宮便網開一面,罰俸祿半年,責令閉門思過,不想明白到底孰是孰非,就不要出門了。”

自己的侄女癱瘓在床自己反而要被罰。

方景隆怒髮衝冠,喊道:“老臣不服,永安公主的過錯呢?殿下如何處置永安公主?”

殿上眾人無不聚精會神,豎起耳朵聽。

太子笑道:“公主有何過錯?公主開堂坐診,為民治病,當然不會如伯爺一樣出入都要擺派頭?以免過後還有人拿這件事說事,本宮就此下旨,允許公安公主出行不設儀仗,她愛用就用,不愛用儀仗就放那。”

個個大臣都開始轉眼珠,偏袒的理直氣壯啊。

方景隆道:“有違祖制,有違祖制,殿下要違背太祖的訓斥?殿下不怕人心不服嗎?”

太子笑容頓時消失,聲音凜然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是對百姓有益處的事,即便是祖父活着,也會同意。“說著指着方景隆:“伯爺藐視認命,鋪張浪費,才會覺得本宮裁決不公。”

又看向眾人:“諸位還有誰覺得本宮裁決不公?”

藐視認命,鋪張浪費的帽子扣下來,誰會當出頭鳥了。

殿下靜悄悄的。

太子一笑:“諸位愛卿都是清官,重臣。”

感情就他方景隆一個不是。

方景隆道:“那永安公主也不該讓人砸碎官家小姐的腰,她不肯認錯,也得把兇手交出來。”

王再生是林孝珏的左膀右臂,交出兇手且不是要斬斷林孝珏的臂膀。

太子道;“此事本宮也不認為公主有錯,永安是父皇御賜的公主,唯一的義女,跟金枝玉葉無異,懲罰個對公主不敬的人還有什麼可追究的?這件事這這麼定了,公主毫無過錯,伯爺回去閉門思過,如還有異議,就等父皇回來裁決吧。”

意思是他就這麼判了,不可更改。

方景隆氣得滿臉通紅,心中那句太子偏袒外戚,處事不公卻沒敢說出來。

他當面不敢說,並不代表背後不敢說。

回到家中他便讓方君候派人散播太子最後的裁定,添油加醋的說太子不公。

太子一黨聽到了都為太子擔心,本來太子勢力就薄弱,這麼下來別人會認為太子偏聽偏信,難當大任。

歷史上有血淋淋的教訓啊,多少君王偏袒外戚,最後鬧的朝堂烏煙瘴氣,忠臣不得好死。

擔心太子的人中,周光祖也算一個,不過他不能因此就責備林孝珏,因為林孝珏他也心疼。

便跟林孝珏商量;“這件事對太子影響不小,這皇上剛走太子就弄權,等皇上回來怕有人要告黑狀,你看要怎樣才能消除?”

林孝珏對太子的完全偏袒倒是有些意外,要是皇上在肯定也會罰她道個歉送個葯之類的,都沒有這般理直氣壯。

她來了精神,坐起來跟周光祖分析:“根本就不用擔心,以外王朝外戚可以跋扈是因為外戚有權,現在權官都是科舉出身,咱們家最多吃點供奉,能禍害誰?那些大臣不會計較的。”

周光祖恍然:“可輿論也會對太子有傷害吧?”

林孝珏冷笑:“百姓的輿論其實誰人能掌控的?過兩天聽聽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