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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隱隱,流水悠悠,藍天白雲之下,細河沙鋪就的官道,像一條悠閑的灰色長龍,蜿蜒在極美的景緻之間。

一黑一紅兩匹駿馬,慢悠悠的抬着蹄子走路,不時還要打下響鼻,像是也沉浸在這美景之中。

黑色駿馬之上,一位少年懷裡抱着一個小女孩,少年俊美中有些陰柔之氣,但翠羽般的眉毛又為陰柔的相貌添了許多英氣,十分耐看。

那匹紅馬上的青年跟少年氣質截然不同,星辰一般的桃花眼十分勾人,無盡情意悉上眉梢,溫雅和煦,他像是蘭芝,或者玉樹,讓人一見便生親近之感。

他懷裡抱着個男童,要比少年懷裡的女童大兩歲。

這四人正是李固信抱着周若林,林孝珏帶着王智慧。

李固信要回鄉下葬父母的屍骨,前一天林孝珏未回,他就在宮門口等了後半夜,等林孝珏一出來,就把人接走了,知道了宮裡發生的事,他帶林孝珏立即啟程。

他們身後跟着帶刀的勁裝侍衛,為了回老家,林孝珏領了公主儀仗,累贅的東西不要,侍衛都帶着。

去往山東的路山高水遠,怕路上不安全。

侍衛之後就是周家商隊,商隊跑了三年,各地大小的山頭都有交情,比侍衛還令人放心。

雙重保障,只為能平安到達老家,畢竟他們還帶着孩子。

王智慧穿着粉嫩的花裙子,伶俐可愛,她頭依靠在小姨的懷裡,目光不時看向大舅舅和小哥哥,想了想,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姨,為什麼你們都像男孩子,就我像女孩子。”

林孝珏一向說男人女人要平等,可是她出外卻換男子裝束,這不就表明出門的時候,多少有些歧視女裝?

李固信斜乜林孝珏,表情揶揄,心想看你如何給孩子解釋。

林孝珏道:“因為褲子方便,裙子騎馬不方便,慧姐是乘馬的,不用騎,所以不用換。”

並沒有歧視,只論功能。

李固信收回調侃她的心思,摸了摸周若林的頭。

這次帶兩個孩子出來,也是為了讓他們多見見外面的世界。

林孝珏極有耐心,也不忙着趕路,孩子們有什麼疑問,都細心講解,或者她看到有故事的風土人情,也會停下來講解一番,所以他們行了七日,並沒有離京城有多遠。

中午沒有趕到集鎮,在岔路口遇到了茶棚。

一行人下來休息。

大家正喝着茶湯談論着閑事,身後忽地一匹快馬奔來,馬蹄翻飛,激的所到之處塵土飛揚。

大家聽見聲音全都回頭看。

那馬上的人中等身材,上半身貼着馬背,一雙精明的目光看着前方。

林孝珏和蘭李固信同時站起:“是王二哥。”

來人正是王再生,等追上隊伍,王再生撇開韁繩跳下馬車,他前腳走開,馬兒後腳就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什麼事這麼急?

大家神經都緊張起來。

王再生在茶棚最邊上的四角方桌前找到林孝珏。

他由於焦急趕路,所以氣喘吁吁。

林孝珏先問道;“是宮裡出了事吧?”

王再生一愣,眼裡充滿疑問,難道公主已經聽說了。

林孝珏又讓看茶棚的老者給王再生上了一碗茶湯:“不急,先潤潤嗓子。”

王再生坐下來,呼吸才算通常,啞着嗓子道:“是太妃娘娘病了。”

老者上來茶湯,王再生端起來喝了一大口,王智慧和周若林並在坐着,好奇的看着風塵僕僕的王二舅舅,小模樣實在可愛。

可是林孝珏和李固信此時正在相覷,注意力不在他們身上。

李固信道;“莫非咱們還要打道回府?”他言語中含着一股淡淡的不情願,再好脾氣的人,事關生身父母的事,誰還願意遷就別人呢?

林孝珏搖搖頭;“不必。”

王再生放下茶碗詫異的看着自家公主,如果公主不回去,他趕上來通風報信,還有什麼必要。

李固信道:“不回去皇上不會生氣?”

因為侍衛都是後來的,林孝珏放低了聲音道:“我出來時大劉公公怎麼說的?”

示意她走吧,可以走遠一點。

李固信眉心攏起:“可是事關太妃的病。”

林孝珏心中有個小算盤沒有告訴李固信,她不想給太妃看病。

皇上對她雖好,但是那個老女人,先是想把她嫁給李寶庫,後來又破壞她和李固信的婚事,後者雖然是受到少施晚晴控制才做的,但是誰能保證,她清醒的時候就不樂意為之呢?

她非常樂意與她為難。

這樣的老婆子,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把別人的事當回事,沒什麼好值得尊重的。

而且在給太妃解毒的時候,她就解釋過,太妃的毒癮解不了,少施晚晴一死,太妃會生不如死。

年輕人病痛少或許還能戒毒,老年人如何承受得了?

如果當時皇上聽不懂她什麼意思,太子也會明白。

可這樣還是放她出京城,或許皇上沒想過太妃會那麼嚴重,但肯定也沒太在意這件事。

林孝珏笑着搖頭:“沒事。”

她這般胸有成竹,大家休息一陣,繼續向前趕路。

只有王再生一人需要趕回京城。

回去就不用像來時那麼急,他跑了十天就到了。

到了的時候,聽說太妃已經命在旦夕。

還是那金碧輝煌的宮殿,站在外面空地上,能聽見殿里正房傳出撕心裂肺的求饒聲。

伺候的宮人聽得心驚膽戰,誰也不敢近前伺候。

皇上沉着臉站在屋裡。

他對面,是生他的親生母親,母親跪在他面前;“皇上,求你給我吧,把葯給我,給吧……”她求饒聲時而可憐,時而咆哮,完全壓抑不住脾氣,像是瘋了一般。

皇上讓人把她扶起,但是她只能在地上痛苦的滾着,白髮散亂,衣衫不整,沒有一點身為皇帝母親的威儀。

皇上不忍再看,走出房門,大廳里一排太醫站候着。

皇上問道:“都沒有別的辦法治好太妃的病嗎?”

太醫們背着幾篇書,最後的結論是臣等無能。

皇上這次倒是沒有發脾氣,只是一臉失望。

這樣的皇帝,讓太醫們琢磨不透,還會心疼。

一個太醫提議道:“應該請永安公主來,公主見多識廣,興許能有辦法?”

皇上望着宮門方向,眸子多了一份焦躁,早知這樣就不把人放走了,現在她已經走得很遠了吧?還如何能追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