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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不到傷心處,縱使相思人不知。紅豆春發相思淚,相思城裡問相思!”

這是西魏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青年詩人梁澤木寫的詩,恰恰應了在寢宮裡的魏文帝之所憂,望着清晨的窗外,喜鵲雙雙啼連理,嬌鶯恰恰弄新枝。陽春三月,正是少男少女思春的季節。魏文帝知道獨孤茱兒會參加今日的嬪妃遴選,也知道憑着她的容貌氣質和才華,一定很快會脫穎而出的。卻因為未能阻止宇文泰拆散她家骨肉親情,而為此心懷愧疚。

在大殿上,茱兒四顧環視,從長安城貴族徵召而來的及笄女子,不過二十餘人,經由太監初步檢驗,又去了十來人,餘下者不過十餘人。皆是身世顯赫之官宦人家,然而,能及茱兒家世顯赫者,未及二三,及茱兒容貌氣質者,更是無人可比。

西魏習俗,為了加強貴族內部之間血緣姻親,貴族之間相互通婚,這就是相較於東魏和南梁,西魏更團結、軍事實力更加強盛的原因。皇家一般也是娶貴族子女,偶爾才徵召民間女子,為的是不要勞民傷財。

茱兒本可以勝券在握,心裡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在出門的時候,望着母親崔夫人,尤其是妹妹小伽羅那不舍的神情,心如刀絞。若從此就進入了後宮深闈,想再相見,不知有多難。此次遴選嬪妃,出現了這麼個奇怪的現象,淘汰者皆大歡喜,入選者悲悲切切,茱兒很是不解。

有一對姐妹最引人注目,一入大殿就竊竊私語不停。

“惠姐姐,為什麼這些人,被淘汰了卻很高興,而入選的,都哭喪着臉?”妹妹很好奇。

“賢妹妹,你忘了那死去的皇后的前車之鑒了?”

惠姐姐、賢妹妹,她們的爹爹倒也會起名字,賢惠倒是看不出來,儼然一對歡喜姐妹。

賢妹妹驚叫:“你說的是那個被宇文泰害死的乙弗皇后?”

賢妹妹的驚叫聲,在大殿里回蕩,迴音不絕,更顯得瘮人。惠姐姐急忙掩住賢妹妹的嘴:“你不要命了?”

賢妹妹着急了:“我想回家,不想去送死!”

賢妹妹這次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道出了其他人的心聲,使得大殿之內更顯得悲悲切切。

茱兒的不高興,不僅僅在於不想入宮。自從和那個公子相遇之後,茱兒抹不去那個人的身影,情竇初開的她,知道這可能就是思慕之情。然而,當時茱兒卻不能像那個柔然女子那樣,大膽地詢問公子的住處,哪怕是能再見上一面,也是好的。

太監鄭重地宣布:“爾等皆通過了初步考核,接下來的詩琴書畫等六藝考核,將根據爾等的才華,選出最優秀的一位立為皇后,其餘者,也按才氣不同排列品級,都可為嬪妃!”看了看大家哭喪的臉,很無奈:“怎麼了,大喜的日子,都給咱家高興起來!現在隨我入後宮!”

“慢着!”太監剛要轉身走,就聽到了這熟悉的吆喝,果然,來者正是大冢宰宇文泰!太監內心打了一個機靈,這老賊一定是來干涉選妃的,難不成,識破了他暗度陳倉有心讓茱兒為後的計謀?既來之,則笑臉應之,太監轉身,卻也被驚住了,隨同宇文泰一起來的,還有一位打扮曼妙的柔然女子。這柔然女子,雖不及長安城的這些貴族小姐們端莊淑雅,卻另有一番大漠風情。

茱兒和郁久閭目光相接,兩人都互相認出了對方,很是詫異,茱兒對那柔然女子莞爾一笑,卻不想,郁久閭的眼神里,卻對茱兒充滿了敵意。

“大冢宰大駕光臨,有何吩咐?”

宇文泰很傲慢又很生氣:“這選妃大典,為何我宇文家沒有收到旨意?莫不是陛下看不上我宇文家?”

太監慌忙解釋:“斷然不是,只是,大冢宰府上,沒有待嫁的及笄女子,故而,未有邀請!”

宇文泰把郁久閭拉倒面前:“你覺得,這一位,是否有資質?”

太監大量一眼郁久閭:“這位小姐眼生,恐不是大冢宰的家人吧?”

郁久閭在一旁就不高興了:“你竟然說我眼生?我們見過面的,就在大街上,你……”指了指茱兒:“你和那個皇帝,還幫着這個女人欺負我!”

竟然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教養,太監內心犯嘀咕,這樣的女子怎麼能有資格做嬪妃。但仍然笑着說:“絕世美女,絕世美女!”

宇文泰:“公公的眼光和老朽一樣,這是我的義女郁久閭。既然如此,嬪妃也算上她一個吧?”

這下糟了,一定是那宇文老賊識破了他的計謀,太監內心發怵。如若讓郁久閭入宮,按照宇文老賊的一貫作風,必然會儘力扶持自己的義女做皇后,茱兒就沒有機會,到時候,宇文老賊更加一手遮天。

太監的猜測是對的,自從李虎在朝堂之上啟奏讓魏文帝選妃,宇文護便已經猜出了魏文帝想倚靠獨孤信的用意。叔侄二人暗中合計,正好郁久閭在身邊,便想出讓郁久閭入宮的應對之策。郁久閭已經知道那日在街上看中的公子哥,就是當今的皇帝,自然便也答應入宮了。

太監只能找借口推辭:“只是,陛下有旨,只有長安城貴族女子,才有資質入選嬪妃!”

宇文泰:“柔然可汗的長公主,這算不算是貴族,我想在場的諸位,都不會有我家閭兒的身份高貴吧?”

太監無言以對,只好強顏歡笑:“就請公主也入列,隨我來吧!”

郁久閭走到隊列當中,眾人都滿面堆笑,期待着能和郁久閭交往,不是衝著她的公主身份,而是她受寵於宇文泰。郁久閭能成為將來的皇后是毋庸置疑,她便是將來在後宮生死相搏的救命稻草。

然而,面對眾人的殷勤,郁久閭不屑一顧,徑直走到了茱兒的身邊,悄悄地說:“你叫茱兒是吧,獨孤信的女兒。義父說,你是我唯一成為皇后的絆腳石,讓我特別小心!看來,我們還真的是有緣分!”

茱兒很小心翼翼地:“公主,我想你是誤會了,入宮不是我的本意,更無心阻攔你做皇后!”

“如果這句話是別人說的,我還是相信的,可是,見到陛下的你,說出這樣的話,讓我怎麼能信服?”

“我從未見過陛下,公主何出此言?”

“沒見過,你是要告訴我,那天自從我走後,那位救了你們姐妹二人的公子沒有告訴你他就是當今皇帝,沒告訴你他對你一往情深,沒告訴你這次選妃大典,陛下是衝著你來的?這種事情都瞞不了我義父的眼睛!”

“你說那位公子是陛下?”茱兒心中一動,隱隱的湧上喜悅。

“真會演戲,你可比想象中的城府深,我倒想領教領教你有多少本事!”郁久閭哏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