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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魏文帝抓起床榻邊上的葯碗,氣得就要往地上扔,意識到身邊還在病着的郁久閭,便收了起來。

魏文帝的渾身都在顫抖:“好,好你個茱兒,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竟然如此囂張!來人!”

應聲進來的是太監:“陛下!”

“將此人關押起來,待朕日後發落!”魏文帝命令雖下,太監卻絲毫不敢有所動,“還愣着做什麼?你是要抗旨嗎?”

太監走到近前,悄聲對魏文帝道:“陛下要三思而行,現如今,大司馬率軍勤王正在路上,而陛下卻要責罰功臣之女,恐怕……”

“朕……”魏文帝本想說“朕便要責罰她,休要拿她父親來唬朕!”,轉而又想,獨孤信終究不是宇文泰,這般責罰茱兒,確實會寒了功臣之心。

然而,茱兒卻不依不饒:“大魏有如此昏庸無道之君,便是有再多的忠臣又有何用?”

太監不得不過來勸:“茱兒小姐,快休要再說了,大逆不道啊!”

“我哪裡說錯了?”茱兒愣愣道:“陛下可忘了,那枚鳳頭釵,是剛剛賞賜與閭貴妃的,閭貴妃又轉而賜予臣妾。故而,玉釵在閭貴妃頭上待得還不如在臣妾的頭上更久。若是施蠱,受害的應該是臣妾吧?”

茱兒的言辭,是魏文帝沒有料到的,更是讓躺在床上裝睡的郁久閭始料未及。

“方才那宮女所說的,你又作何解釋?”

“陛下只聽一面之詞,又怎能明辨是非?當下,大魏流行了這月蠱術,世人皆知,那宮女的話,自然而然能讓人聯想到月蠱術。臣妾敢問陛下,那巫師是從何而來,上官御醫為何又遠遠地跪在門邊,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

“上官御醫未能診斷出閭貴妃的病因,還是巫師查看出了病因。身為御醫,朕不治罪於他,已是寬宏大量了,讓他罰跪在門邊,又有何怨言?”

“陛下!”痛心疾首地跪下:“生逢亂世,想做有道明君的壯志到哪裡去了?竟然相信巫師,卻不相信有幾十年醫道的上官御醫?如若臣妾沒有猜錯,這巫師,也一定是長信宮中的人請來的吧?”

魏文帝沉默不語。

“陛下!”茱兒懇切地從袖中拿出了一塊碎片,呈給魏文帝:“請陛下恕罪,昨日閭貴妃賜予臣妾的玉釵,讓在陛下離開之後,臣妾便摔碎了,這是臣妾收拾之時,幾位妹妹突然到訪,臣妾無意間收起來的一枚碎片,請陛下過目!”

魏文帝近前,看那碎片上的紋路,確實是鳳頭釵絲毫不錯:“既然如此,你手裡的那枚完整無缺的鳳頭釵,又是怎麼回事?”

“臣妾也想知曉,煩請陛下問睡着床上的閭貴妃吧!”茱兒向床上瞟了一眼,此時的閭貴妃,也側過頭來,怒視着已經道破玄機的茱兒,而後,便是詭異地一笑。

郁久閭心想,這茱兒果然如丫鬟所言,機智過人,不是一般人能算計得到的。不按套路,主動“承認”,欲擒故縱,一點點地引導魏文帝思考這其中的破綻。然而,郁久閭此時銘記着丫鬟的囑咐,即便是計謀被拆穿,也一定要保持鎮定,按計劃行事。

魏文帝轉身看郁久閭之時,郁久閭的頭已經轉了回去。卻見她面色蒼白,滿頭大汗。魏文帝用手試探了茱兒的鼻子,氣若遊絲,這哪裡像是假裝的?茱兒在一旁也看處了事情的不妙。

“御醫,御醫,傳御醫!”魏文帝急切地喊道。

好在上官御醫並未走遠,趕回了郁久閭的寢宮,一番診脈之後,也是惶恐不安:“回稟陛下,多虧了老臣並未走遠,否則,貴妃真的是性命難保!貴妃這是心悸之疾,且讓老臣給貴妃施針!”

“獨孤茱兒!”魏文帝是真的怒不可遏:“看到了沒有,貴妃是真的被你的巫蠱所禍,身染重疾,而你卻還要巧舌如簧,將罪責歸咎在了貴妃的身上!沒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蛇蠍之心腸!”

“陛下,臣妾方才分明看到,閭貴妃的頭轉過來,看了臣妾一眼,怎麼一轉眼,就成了這樣?”茱兒也亂了分寸:“臣妾,臣妾知道了,這一定是苦肉計,陛下萬萬不可輕信!”

“你還要狡辯!就算是苦肉計,有誰拿自己的性命,拿朕的骨肉做苦肉計?來人,將茱兒帶下去關起來!竟然在朕的深宮之中,謀害貴妃和朕的骨肉,你茱兒罪不可赦!”怒到極致的魏文帝,對茱兒的愛,現在只剩下了怒喝恨!

看眼前的情形,勸說魏文帝已經是沒有用的了,太監只好領着人奉旨將茱兒帶了下去。

上官御醫施針之後,郁久閭脫離了危險,依稀能坐起身來,喝幾口湯水。

魏文帝這才鬆了一口氣:“貴妃和胎兒可有危險?”

上官御醫道:“回稟陛下,貴妃已經是脫離了危險,只是這心悸之疾事發突然,本就無有徵兆,和先前貴妃無端昏迷是兩回事。而治好了這心悸,貴妃先前的昏迷也不治而愈,實在令老臣匪夷所思!”

上官御醫的這話,實際上是在委婉地提醒魏文帝,魏文帝卻絲毫並不在意此事:“你隨時在外面候着,如若貴妃再有病發,你可隨叫隨到!”

魏文帝留宿在長信宮,陪伴着郁久閭。夜間,郁久閭起床如廁之時,丫鬟悄悄過來伺候。

郁久閭埋怨:“你讓我嘴裡含的是什麼東西,差點要了本宮的性命!你是不是居心叵測,要謀害本宮的性命?”

丫鬟急忙向郁久閭解釋道:“娘娘冤枉奴婢了!奴婢給娘娘所含的藥丸,是大冢宰府中秘制的毒藥,吃了之後,可讓人在半刻之內脈搏停止,殺人於無形!不過娘娘放心,奴婢算好了上官御醫能及時趕到,如若御醫未能趕到,奴婢也會冒着危險,給娘娘服下解藥的!”

“為何讓本宮冒這麼大的生命危險?”郁久閭審視丫鬟:“是不是義父的主意,想讓你利用我達到他的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奴婢不敢,娘娘知道奴婢與那宇文泰不共戴天,又怎能被她驅使。奴婢的命是娘娘救回來的,發誓要忠心服侍娘娘。只是今日娘娘也見識到了,茱兒的機敏過人,奴婢早已猜到會被她識破,才冒險使了連環計!”丫鬟向郁久閭解釋。

“也罷,茱兒被關了起來,我們的目的達到,這險冒得值當!”郁久閭嘴上雖然如是說,心裡卻已經對丫鬟又起了提放之心。還好今日自己命大,不然真的要被這丫鬟害死,如此狠毒的計謀,怎麼能讓郁久閭相信,這丫鬟是忠心不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