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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王李沐?

聽到這個名字,瑾妃立刻說道:

“這獻王李沐,就是恩海找來另立為帝的宗室,只是他來養心殿做什麼?”

正說著,就見一個身穿明黃綢服的男子趾高氣昂的邁步走了進來,臉上還帶着輕笑。

小光子等幾名太監似乎想要阻攔,卻根本攔不住,被他一把推開。

這男子看上去二十歲左右,面容俊朗,也算是有些帥氣,只是眼神卻顯得有些閃爍狡黠。

正是獻王李沐。

看到瑾妃的瞬間,他的眼神之中不由閃過驚艷之色,隨後是一絲貪婪。

來到殿中,李沐當即大喇喇向李雲抱拳道:

“可是李雲皇弟?為兄是獻王李沐,前幾日剛隨九千歲回宮,特來見見皇弟,咱們李家宗室自靈帝之亂後四散飄零,合該親近親近。”

隨後又笑道:

“知道皇弟年幼,卻沒想到只有十六歲,嘖嘖,實在是年輕的緊,這朝堂政務,皇弟也有些吃力吧?為兄多少也通些文墨,以後可以為皇弟分擔分擔。”

他嘴上說得親近,行為舉止卻沒有半點恭敬之意,顯然根本沒拿李雲這個皇帝當回事。

反而開始觀察這養心殿的陳設,似乎在打量自家的裝潢。

一邊說著,一邊又開始打量一旁的瑾妃,口中嘖嘖有聲道:

“沒想到這後宮還有如此驚艷絕倫的嬪妃,皇弟你艷福不淺吶……此等美人就這麼豢在宮中,實在是暴殄天物,嘖嘖……”

瑾妃眼睛一眯,呵斥道:

“放肆!敢在皇上面前如此無禮,這是欺君之罪,按律腰斬!”

李沐眉毛一挑,似乎沒想到瑾妃竟然如此凌厲,當下輕笑道:

“是本王失言了,皇弟勿怪,不過這欺君嘛……不知三日後的祭天大典,皇弟的罪己詔寫得如何了?”

李雲看着這獻王李沐,淡淡說道:

“王兄可知,什麼叫做沐猴而冠?”

這獻王本身就叫李沐,沐猴而冠這個詞簡直就是給他量身定做的。

李沐聽到這話不由面色一變,怒道:

“李雲,我敬你同為宗室,你卻如此折辱我,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雲的靈識猛然籠罩對方,靈氣威壓釋放開來,目視着李沐淡淡問道:

“王兄可知,帝王之家最是無情,我有個問題想請教王兄,若是伱做了皇帝,該如何對待前朝的君主?又或者,若你做了皇帝,面對謀逆之人該當如何?”

李沐此時猛然之間只感覺眼前的李雲像是變成了一頭凶獸,被那威壓籠罩,瞬間覺得心驚膽戰,卻又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聽到李雲的問話,努力強裝鎮定,惡狠狠地說道:

“那自然是將之流放千里,到那不毛之地了此殘生!”

聽到這話,李雲微微搖頭,盯着李沐的雙眼說道:

“王朝霸業之事,豈能如此兒戲,唯有將對方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方能將禍患消弭於無形。王兄意下如何?”

說話間,雙目中殺氣湧現,那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凌厲氣息,瞬間讓眼前的李沐汗流浹背,只感覺自己彷彿落入惡鬼修羅之手,隨時都會被對方撕碎!

此時他兩股戰戰,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猛然覺得雙腿之間一片溫熱,竟然是尿了褲子。

李雲隨意收回靈壓和殺意,說道:

“王兄請回吧。”

李沐如夢初醒,連忙爬起來,面色煞白,低着頭灰溜溜地飛也似跑了出去。

一旁的瑾妃目光凜然,悄悄看了李雲一眼,閃過一絲訝然之色。

她並沒有感受到那僅僅針對李沐的靈壓和殺意,只是對於李雲竟然三言兩語就將這獻王李沐嚇跑,略微有些詫異和疑惑。

同時也對小皇帝所表現出來的鎮定自若和寵辱不驚感到訝然。

最近一段時間,皇帝似乎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得凌厲了許多。

也難怪教主他老人家愈發重視李雲這個白蓮左使。

當下看着獻王李沐逃竄的背影說道:

“恩海倒是好眼光,選了此人來做皇帝,控制起來易如反掌。”

這李沐的品行簡直只能用卑劣來形容。

哪怕恩海私下可能給了他許諾,讓他來做皇帝,可三天之後才是祭天大典,最快也要在那天才會廢帝另立,這個李沐竟然已經忍不住跑來對李雲這個現任皇帝冷嘲熱諷了。

而且看他的樣子,不光是冷嘲熱諷,已經開始盤算打量自己做了皇帝之後要如何瀟洒如何享受了。

簡直是小人得志到了極點!

李雲淡淡說道:

“有小謀而無大略,跳樑小丑而已。”

如果不是這種人,恩海想必也不會放心。

既然這李沐已經如此明目張胆地前來出言譏諷,想來那祭天大典的廢立之事,慢慢也會傳開了。

李雲此時反而有一種期待的感覺。

又與李雲閑聊幾句,瑾妃匆匆離開,前去布置。

這廢帝之事的時間提前,打亂了白蓮教之前的很多計劃,很多事情也必須提前進行。

隨着這件事的風聲透出,想來無論是太后一黨還是九姓十氏的東竹黨一系,亦或是那些有二心的節度使們,應該都開始加緊忙碌。

說不定還要一邊調兵遣將一邊痛罵恩海不守時,搞得他們要加班加點。

想到這一幕,李雲不由有些想笑。

四下里暗流涌動,作為暴風眼的核心,此時他反而成了最清閑的人。

當下向小光子說道:

“告訴司禮監,朕要出宮微服私訪。”

去取朕的皇氣。

小光子不疑有他,立刻將皇帝的要求通報司禮監。

和李雲預料的一樣,司禮監沒有絲毫耽擱就答應下來,並且安排了一隊錦衣衛作為護衛。

帶隊的正是老熟人,那名名叫周全的錦衣衛官員。

上次當街怒斬大理寺右少卿之子佟德良之後,這周全很是出了一番風頭,而且所作所為打擊了代表世家的東竹黨,也算是在閹黨內部立了功。

原本還是個總旗,現在已經升了百戶。

聽到皇帝又要出宮微服私訪,這周全立刻屁顛屁顛跑了過來,生怕皇帝換了別的護衛。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一次皇帝出宮微服私訪已經是輕車熟路,很快離開皇城,來到了朱雀街之上。

此時的京城之中仍然一片熱鬧,只是街上討飯的災民反而比之前還要少了。

小光子跟在馬車之外,此時看出李雲的疑惑,湊過來悄聲向李雲說道:

“最近城外的災民愈來愈多,五城兵馬司怕出亂子,就將城裡的那點災民乞丐也全都趕出了城外,正好城外設了粥鋪,災民乞丐也都願意去,起碼有口飯吃……”

一旁騎馬護衛的周全此時也湊過來,抱拳低聲說道:

“聖上,您看,是否要去永安街?據說這幾日金翰林柳翰林他們號稱奉旨填詞,在永安街的茶樓酒肆之中講那《順隆微服私訪記》,名聲大噪,熱鬧得緊。”

在他看來,皇帝突然微服私訪,那顯然是要出來看熱鬧的。

之前皇帝把幾個說書人、劇散人和詞人召進宮裡,每日寫書填詞,還封他們進翰林院做翰林,很是傳為笑談。

朝堂內外,說的都是皇帝不務正業,好大喜功,不過是斬了個紈絝,就當成了天大的功勞。

這次顯然是要去茶樓酒肆過乾癮。

不過周全對皇帝倒是頗有好感。

之前的接觸之中,他同樣能夠感受到,皇帝並不是一個昏庸無能之輩,和傳言之中的完全不同。

甚至足以稱得上是一個明君。

只是現在閹黨得勢,哪怕是皇帝,也只是那籠中的鳥兒、網中的游魚,有多大能耐,也只能被困在那裡,鬱郁不得出。

而且周全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說什麼那閹黨恩海準備廢帝另立,順隆帝這個皇帝可能做不了幾天了。

可他周全也只是一個區區錦衣衛百戶,還是剛剛從總旗升上來的。

能保住自身就不錯了,想要忠君,也沒那個門路。

罷了,還是護得皇帝安全,讓他能多開心一天是一天吧。

沒想到皇帝聽了他的話,面色淡然地說道:

“去城外粥鋪看看。”

周全不由一愣。

城門口的粥鋪那裡全都是各路災民流民,亂糟糟的不說,而且那場景實在是有礙觀瞻。

很多人連個人樣兒都沒有了。

皇帝去那裡做什麼?

不過想到之前司禮監那邊下來的命令,說小皇帝想做什麼要盡量配合,只要保證他的安全即可。

更何況最近京營操演,侍衛上直軍和五軍都督府的營帳都繞着京城駐紮,城外反而更加安全。

周全此時也懶得細想,當下朝旁邊趕車的車夫做了個手勢,一群錦衣衛護着馬車,向京城的南門走去。

城內的災民都被趕出了城,雖然最近的災情好像越發嚴重了,這京城之中的街道反而顯得乾淨整潔了不少。

也讓朝堂之上的一眾達官貴人一片讚許。

自是夜夜笙歌。

只是越是接近城門,路邊的景象就變得越是破敗起來,同時也陸續有乞丐的身影出現。

等一路出了城門,情況登時一變。

災民,密密麻麻的災民,擠滿了城門外的大片空地,衣衫襤褸瘦骨嶙峋,臉上則是麻木絕望的表情。

幾個巨大的棚子就搭在城牆下面,裡面支着數十口大鍋,冒着滾滾白氣。

那白氣之中僅有一絲糧食的味道,卻引得很多災民貪婪地吮吸。

彷彿在吮吸這世間無上的美味。

只是他們卻無法靠近粥棚。

那粥棚的周圍,正有幾百名五城兵馬司的巡兵把守,長刀出鞘,殺氣騰騰。

粥棚之中,幾個身穿官服腦滿腸肥的官員,正在那裡嬉笑。

不時有災民帶着一些尚有姿色的年輕女孩兒,或是妻子或是女兒,走進那粥棚之中,如同牲口一樣被那幾名官爺過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