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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寫完摺子後,又連寫了十幾首詩作,抒發胸臆,這才覺得累了,收拾睡了。

他本以為自己喝那麼多酒,當時不顯,夜裡肯定折騰,第二天定然頭疼。

不想竟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起來更是神清氣爽,不由大感驚奇,問道,“昨天的酒是從哪來的,再去買幾罐來”。

老僕答道,“原是薛姑娘昨兒送的,因為薛姑娘吩咐說是用藥泡得,喝了不傷脾胃,所以昨兒老奴就燙了給老爺喝”。

林如海沒想到竟是薛寶寶說送他的藥酒,喝着竟一點不覺得有藥味,反倒格外爽口。

只這卻是不好辦了,他總不能厚着臉皮找她要。

正想着,就聽老僕又開口道,“今天一大早,薛姑娘就遣人送了一罐子湯來,說是昨晚熬了一夜,加了什麼葯,早上喝一碗最是養人。

奴才看了,薛姑娘是用一套什麼子母燈送過來的,下面放了炭火,現在還是熱的,老爺要不要嘗嘗?”

子母燈?盛湯的燈?

林如海頓時感興趣了,吩咐送上來。

那子母燈是細瓷所制,呈荷花型,層層疊疊的花瓣將內里完全覆蓋住,荷花底座處有個小小的抽屜,打開裡面裝着紅彤彤的木炭,想是就是用這個來維持湯水不冷的。

抽屜的拉扣設了個精巧的機關,擰動一圈層層疊疊的荷花花瓣就依次綻放開來,裡面是一個做成蓮蓬形狀的小盅。

小盅蓋子做成了燈台狀,可插蠟燭或放燭油照明。

取出小盅,就可見下面架了一層鐵絲細網,細網下可清楚看見碳火。

雖說製作原理簡單,卻十分精緻可喜。

林如海擼須笑道,“薛家果然是豪富之家,這樣的東西也虧他們尋得來”。

他說著揭開小盅蓋子,濃香撲面而來,夾着淡淡的藥草清香,讓人不覺食指大動。

林如海摸了摸,溫度剛剛好,忙舀了一匙放入口中。

這湯林如海以前也喝過,卻是馬思荅吉湯,是用羊肉、草果、官桂、回回豆子一同熬成湯,濾凈,再下煮熟的回回豆子,香梗米,馬思荅吉、少許鹽調和勻,再加肉塊、芫荽葉而成。

馬思荅吉湯補益、穩中、順氣,最是適合他這樣體質虛、脾胃弱的,他也曾喝過不少,卻絕沒有這麼好的味道。

濃稠鮮香,滑入胃中後更是讓人從胃一直暖到四體百骸,讓人吃了還想吃。

林如海雖自負見識過不少美食,卻從來沒見過有誰能將一碗簡簡單單的馬思荅吉湯做得這般見功夫的。

他向來胃口不好,每天早晨最多就着鹹菜吃一小碗粥,今天卻不自覺地胃口大開,只覺自己還沒怎麼吃,一盅湯就已經見了底了。

老僕見他吃得香甜,一連聲地念佛,“老爺好久沒這麼好的胃口了,這人啊就是要能吃能受,身體才能好,老爺總是說吃不下東西怎麼能行?”

林如海也有些感慨,吩咐收拾洗凈給薛寶寶送回去。

老僕試探問道,“老爺,不如我們跟薛姑娘要了那個大廚,老爺但凡能多吃點東西,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林如海搖頭,“不可冒昧,這樣的大廚定然難尋,便是薛家也不能說要找就找到的。

我們喝了人家的湯,卻還想着要人家的大廚,實在是太過貪心”。

又吩咐,“去將我準備送到京城給黛玉的文房四寶收拾一套最好的出來,與那子母燈一起送給薛姑娘,就說多謝她的心意了”。

老僕答應着收拾妥當去了薛家的宅子。

薛寶寶聽說親自來見,收了林如海送的文房四寶,笑問,“姑丈吃着如何?”

那老僕是從林如海小時候就跟着伺候的,最是擔憂他的身體,雖則林如海已經吩咐了不可冒昧,卻還是忍不住道,“老爺吃着說十分地好。

薛姑娘您不知道,老爺身子不好,平日難思飲食,每天都是強逼着自己吃點東西下去,吃多了還會胃脹想吐。

今兒將姑娘送的湯全部吃了,還沒嚷着難受,實在薛家底蘊深厚,也不知從哪裡尋來的廚子這般厲害!”

薛寶寶也不說是自己親自做的,還加了空間的溪水,補身的功效還要慢慢看效果,味道上卻絕對能提升好幾個檔次,只道,“那個湯最是養胃滋脾,既然姑丈喜歡,那以後我每天早上都送一盅去。

老人家也不必每次將這子母燈送回來,我這裡有好幾套,第二天送湯去的時候順便將上一套燈取回來就是”。

那老僕大喜,忙作揖道,“貴府每天來送實在是太過麻煩,還是我們遣人每天來取。

實在姑娘大恩,我們無以為報,總不能讓姑娘這般麻煩”。

嗯,還有就是,如果讓這邊送,要是哪天忘記了怎麼辦?

他也不好意思叫人來催,還是他派人來討比較好,老爺哪怕多吃一匙湯也是好的。

薛寶寶失笑,“不過一碗湯,哪裡就是什麼大恩了?

今天姑丈送我的那一套文房四寶,怕是能買一千碗湯去。

這樣說,我豈不是要給姑丈送上三年的湯,才能還得了債?”

她說得有趣,那老僕忍不住笑了起來。

薛寶寶又問,“我送的那藥酒,姑丈喝了沒有?”

老僕便將昨夜林如海將酒全部喝了的事說了,贊道,“真真姑娘這裡都是好東西,老爺說那酒喝着身上暖和不說,還不上頭,昨兒喝了那麼多,今天一點都不頭疼”。

薛寶寶就笑道,“那是藥酒,我葯放得多,酒放得少。

不過放了些東西,讓它喝着沒什麼藥味,都是酒味,哄人罷了。

姑丈覺得好,我這裡還有幾壇,都送給姑丈喝去,左右我們這裡也沒人喝那東西”。

老僕連忙推辭,薛寶寶嗔,“這次姑丈幫了我們家那麼大的忙,還送那麼好的東西給我,不過幾壇酒,老人家還要推辭,我可就要生氣了”。

她這個身體本就雪娃娃似的,這麼一笑,一嗔,萌得那老僕心底軟和得不得了,哪裡還能說得出拒絕的話來?

薛寶寶總共釀了十二壇藥酒,送了林如海、薛沉、武師父一人一壇,還剩九壇。

她吩咐將其中八壇裝了,拿着最後一壇親自交給那老僕,“老人家,也送你一壇嘗嘗,這酒暖身安神的。

冬天喝着驅寒,睡得香,你喝着好,以後我釀了,再給你送一些去”。

那老僕連忙推辭,見實在推辭不過,只得受了,帶着酒回林府去不提。

……

……

等林如海晚間回府,老僕伺候林如海吃飯洗浴時,免不得絮絮叨叨將今天去見薛寶寶的事說了,一連聲地念佛,“真真薛太太果然不愧是王家的女兒,會調教人兒。

薛姑娘不但生得伶俐可愛,待人接物更是一等一的,更是憐老惜貧的,一副菩薩心腸!”

林如海點頭,“薛姑娘的確是個出色的”。

他這樣說著,免不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不知道岳母將黛玉教成了什麼模樣?

會不會也有點像這位薛大姑娘,會不會也有奴僕盛讚她菩薩心腸,是一等一的千金小姐……

……

……

那之後,薛寶寶果然每天都做了湯等林家人來取。

兩天後,薛沉將最易壞的江鮮、牲畜等放在最後採購好,置了冰冷藏住,來稟告薛寶寶。

薛寶寶便說要親自去看,遇到這樣的事,薛沉自然不會拿大家閨秀輕易不得出門之類的借口反對,又問要不要請薛蟠一起去。

薛寶寶搖頭,“就不必告知哥哥了”。

薛沉一想也對,這樣的事,若是薛蟠一個不防頭說了出去,定是後患無窮,便親自駕車護送薛寶寶而去。

到倉庫後,薛沉命護院、丫鬟等都在外頭等着,只自己一人陪薛寶寶去查看。

薛寶寶拿着單子一一查對,又揭開蓋子去看。

薛沉又一次展現了自己職業經理人的卓絕能力,短短時間內就將東西全部採買完畢不說,品相也基本全都像她要求的是上佳的。

偶爾有不好的,那就絕對是市面上沒有好貨。

藥材更是買到了好些在現代絕難看到的有年限的好東西。

薛寶寶十分滿意,毫不吝嗇地誇讚並崇拜了一番薛沉,又道,“揚州絲綢果然與我們金陵的不同,這箱織錦、這箱花羅、還有這箱畦紋絹的料子都再買些,我和太太做衣裳穿”。

揚州自古繁華,有名傳天下的淮揚菜,有富甲天下的大鹽商。

京杭大運河的開通,更是讓揚州成為海上絲綢之路和陸上絲綢之路的交匯點、東方的著名貿易港口,中外物資交流的中轉站,這裡物資的花樣、品色自然又與別處不同。

薛沉躬身應下,薛寶寶便道,“你先出去,我再看一遍”。

她已經看了一遍了,還有什麼可看的?

薛沉瞭然,肯定是要往裡面塞些連自己也不能知道的東西了,比如信件、賬本、銀票、古董玉石之類的。

薛寶寶不知道薛沉已經腦補到了她不知道的地方,仗着古代“主子”身份的便利,十分粗暴地打發走了薛沉,栓好大門,然後就開始大肆享受收割機的快樂。

只要她意念所到、雙手所觸,東西都能放入空間。

這一段時間練下來,她已經能控制得很好了,將箱箱櫃櫃的一一收進空間,整齊放好。

然後就出了倉庫,然後用自己事先準備好的三道大鎖,並三個孔明鎖鎖好。

薛沉為避諱,帶着丫鬟、下人們遠遠候着,見薛寶寶縮好門,才迎了過來。

薛寶寶開口道,“不必派人守着了,所有人都撤回去,明天一早來找我拿鑰匙”。

到時候打開門,他們發現倉庫清空了,自然就會以為那些要的人也有鑰匙,連夜搬走了,簡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