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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涌了出來,撲進薛太太懷中放聲痛哭。

薛太太牽着她的手交到賈璉手中,安撫拍了拍她,殷殷對賈璉道,“鳳哥兒從小兒就能耐、聰明,又年輕,性子未免要強了些,你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多包涵。

日後她若是有不對,你單管來我說,我來教訓她。

不要再做些混賬事,說些着三不着四的話,惹她傷心,惹得一大家子不得安寧”。

賈璉眼圈也紅了,連聲應下。

他生母早亡,賈赦根本不管他,刑夫人是繼母,又是個蠢笨的,更不管他。

老太太雖說也疼愛他,但卻根本比不上對賈寶玉十一。

這還是第一次有長輩這般殷殷叮囑他做人的道理,教導他夫妻相處之道。

薛太太見小夫妻倆都服了軟,這才放了心,忙吩咐備車去王府,薛蟠一路相送。

賈璉怕賈母等人起嫌隙,也告辭離開,王熙鳳親去送他,想是夫妻倆還有貼己話要說,屋中便只剩下了虞信和薛寶寶兄妹。

薛寶寶不太放心道,“哥哥,雖然說你現在大權在握,榮國府也今非昔比,你這樣侍強插手他府內務,也不太好吧?”

虞信罵,“你還好意思說,當初不是你,我又怎麼會管王熙鳳的閑事!”

薛寶寶,“……”

我只是叫你看着點,別叫鳳姐姐吃了虧,誰知道你張嘴就幫人家要榮禧堂啊!

虞信輕嗤,“放心,皇上早就想對四王八公這些老牌世家動手了。

只一直找不到好時機,我敢動手,自然是有依仗的”。

薛寶寶,“……”

行吧,忘了你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薛寶寶想了想,到底還是不放心,冒着再被虞信罵的風險,再次提問,“你真的能幫鳳姐姐要到榮禧堂和管家權?”

“榮禧堂,我保證幫她要到,至於管家權,那就要看她自己的能耐了”。

管家權這個東西比較虛,他畢竟是外人,就算幫她“要”到了,她把不住也不行。

薛寶寶頓時星星眼,“哇,哥哥你真的能要到啊!也太厲害了吧!”

虞信冷哼,伸手去推她的額頭,“怎麼就真的假的了,你是有多看不起你哥?”

薛寶寶諂媚的笑,“知道啦知道啦,哥哥最好哥哥最妙哥哥呱呱叫!”

虞信,“……”

果然還是要拿綉春刀,這丫頭才肯好好說話!

薛寶寶兄妹倆說笑時,賈府又掀起新的一輪風波。

卻是賈璉聽了王熙鳳的計策,回去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向賈赦和刑夫人說了一遍,煽動道,“老爺,太太,老太太偏心二叔,偏心寶玉也就算了,倒是慣得二太太如此膽大包天。

她從公中搜刮銀子,再放到外面收利錢,得了錢補貼娘娘,補貼寶玉,那可都是咱們的錢!

說句不孝的話,哪天老太太有個萬一,咱們跟二房肯定是要分家的,那些東西原都該是分給我們的!

現在倒是全補貼了娘娘和寶玉,寶玉吃個飯又是瑪瑙碗,又是水晶碟,又是象牙筷的,倒是委屈老爺喝個酒都不得盡興。

太太為了咱們大房更是處處儉省,處處受委屈,別的不說,連衣裳首飾都比不上二太太奢華!

老爺、太太,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二叔和二太太任性妄為,現在是連累咱們在銀錢上受委屈,以後還不知道怎麼連累咱們呢!”

刑夫人只覺賈璉一番話說到了自己心坎子里去了,拉着賈璉的手哭道,“我的兒,果然親的總是親的。

老太太偏心,我為了老爺,為了你,不儉省些又能如何呢?”

刑夫人稟性愚強,只知承順賈赦以自保,次則婪取財貨為自得,家下一應大小事務,俱由賈赦擺布。

凡出入銀錢事務,一經他手,便克嗇異常,通府上下,不但主子們,連下人也多有褒貶。

刑夫人自然偶爾也會聽到些風聲風語,自覺委屈,這時候聽了賈璉的話只覺得了知己。

“我的兒,別說衣裳首飾了,二太太手邊一個耳挖子都是金的銀的!

平日也不知道從公中得了多少好處去,倒是裝的人模人樣的,惹得通府上下一味地誇她是什麼菩薩性子!

我呸!”

刑夫人這時候根本想不到王夫人比她出身好,娘家的權勢錢財,娘家陪送的嫁妝都不是她能比的。

只認準了王夫人平日好吃好穿好用都是刮賈府的油水,越罵越起勁。

從王夫人的耳挖子說到王夫人的桂花油、再說到王夫人幾個陪房的氣勢……

賈赦聽得不耐煩,罵道,“真是婦人之見!幾許銀錢,被她貪了追回來就是!

這放印子錢可是抄家的大罪,這次要不是順天府尹從中斡旋,老爺我以後還怎麼出門!

不行,這次的事絕對不能這麼算了!

老二夫妻就是要造反,也不能連累了老爺我!

璉兒,去叫上你二叔,咱們一起去找老太太評理去!再偏心也不能把咱們大房往死里害吧!”

賈赦和刑夫人到賈母屋裡時,賈政和林如海都在,幾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氣氛十分凝滯。

賈赦早上起來就開始和小老婆們喝酒,這時候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酒壯慫人膽,大刺刺就進了屋子,譏諷道,“妹婿也來了?

是妹婿的內兄、嫂子做了醜事,要妹婿幫忙遮醜來了?”

賈母氣得大罵,“你說得什麼混賬話!還不快給我出去!”

賈赦一梗脖子,“老太太,老二夫妻做了醜事,還想往璉兒夫妻身上推,這事兒您可比我清楚!

我也不敢說要問罪,只求他們以後別再連累我們了,分家吧!”

賈母沒想到他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氣得渾身發抖,揮舞着拐棍就要來打他,“好啊!

我還沒死呢,你就要分家!你這是恨不得我早死啊!

好,我如你的願,我回金陵去,不擋你的路!”

說著一疊聲地吩咐鴛鴦收拾東西,立即回金陵去。

賈赦見賈母真的動了怒,立即慫了,忙跪了下來,“老太太息怒,兒子不是那個意思。

實在是老二夫妻實在又蠢又貪,做出那樣的事來,兒子也是怕啊!

若只是連累兒子也就罷了,可事情如果真的鬧出去了,到時候不但是兒子,璉兒夫妻、妞妞,甚至老太太您,誰不受牽連?

老太太要是不願意分家,只將老二夫妻趕出京城也就罷了”。

賈母更怒,“我還沒死呢,你就容不下老二一家了,我死了,你是不是還要趕盡殺絕!

我老太婆是造了什麼孽,生出你這麼個不孝子!”

“不孝”二字搬出來,賈赦更慫了,只喏喏勸着賈母息怒,不敢再說。

林如海看得膩歪,清了清嗓子,拱手道,“老太太,實在不是小婿不願幫忙,而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如今二嫂犯了國法,自該由順天府審問清楚,視情節定罪。

老太太身為國公夫人,受皇家隆恩,享無上尊榮,更該遵法守紀,以報天恩。

內宅婦人短見,一時行差踏錯,只要老太太和府上應對妥當,大義滅親,又如何能損府上威名,甚至牽連他人?

老太太,還請萬勿聽小婿一句勸,立時拿了犯婦王氏,連同證物一同上交順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