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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四海昇平,那坐高樓也逐漸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常有閑人雅士跑到此樓上吟風弄月,或者春季的時候,可以看到城外大片的桃林杏園繁花爛漫,所以後來便開始有人管這座樓叫做觀花樓。

桑梓一路上都在生悶氣,想他還真是好雅興,居然背着她,偷跑到這個地方跟別的女子會面!

她到了觀花樓下的時候,見冷荀正懶洋洋的靠在樓梯口的欄杆上,看見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桑梓怒道:“冷荀,你膽子肥了,連我也敢攔!”

冷荀靠着欄杆,依然是那副慵懶隨意的樣子,嘖嘖兩聲笑道:“哎吆我的小姑奶奶,你以為我守在樓梯口是為了攔誰,別人需要攔嗎?”

“你!”

桑梓氣呼呼的抬頭,見楓墨白站在最高層的欄杆邊,只留給她一個側影,風吹鼓起他素色的衣衫,飄飄揚揚如在山巔,墨發飛揚,絲絲縷縷,若九天謫仙下凡來。

桑梓一直覺得,這個男子,就像是秋夜裡高山明月那般皎潔高雅,讓她心生仰慕。

可這個時候,不知怎的,腦海里忽又划過懿軒那俊朗到讓人窒息的模樣,還有他的那雙灼灼雙眸,不覺心裡忽就一陣亂跳。

這兩個男人,一個如清風明月,讓她覺得心裡寧靜美好;另一個卻如中天烈日,有手握乾坤,俯瞰天下的王者霸氣。

但是於桑梓而言,明月靜好,尚可依靠,可那九天烈日卻是高不可攀,而且還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會被灼傷。

冷荀伸出手在她面前划了幾下問:“喂,你想什麼呢?不會是攔着你,就將你氣傻了吧?”

“冷荀,我看你就是皮癢了!很久沒和你打架,不挨揍不舒服是不是?”

桑梓抓着他的一條胳膊,然後用力扭過來,將他按在欄杆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頓亂捶。

冷荀誇張的哀叫着,卻不忘伸出一條腿去,依然攔着樓梯口,不許她上去。

蕙心和簡兮這時候也上來幫忙,將冷荀連拉帶扯的給按在了地上,桑梓趁機往樓上跑去。

冷荀被按在地上投降,最後直接舉起雙手求饒,無奈嘆道:“能不能正兒八經的好好打一架?每次都是這樣一哄而上,毫無章法,我也真是怕了你們了,女人打架都這樣嗎?”

冷荀功夫比商陸還好,可從小到大,每次打架,這三個女人都是一哄而上,最後也只是哈哈一笑算了。

蕙心嗤道:“好男不跟女斗,你也就欺負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罷了。”

冷荀十分冤枉的喊道:“手無縛雞之力?你們未免也太誇張了,我一個大男人都被你們放倒了,你們居然還在這裝柔弱,得了吧,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呢。”

簡兮噗嗤一笑,也就算了。

桑梓上樓的時候,聽到上面傳來一陣陣悠揚的琴聲,彈的是,“落日出前門,瞻矚見子度。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芳是香所為,冶容不敢當。天不絕人願,故使儂見郎。宿昔不梳頭,絲髮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桑梓平生最討厭的便是這種靡靡之音,什麼“天不絕人願,故使儂見郎。”

南國誰不知道楓墨白是多少名門閨秀的夢中人,卻原來在這帝都,也有人對他牽腸掛肚嗎?她怒氣沖沖的爬上樓去,那樣子落在楓墨白眼中,不覺就讓他微微一怔。

可是下一刻,她就看到樓上的琴桌前坐着一個臉色蠟黃的半老徐娘,正在垂首演奏琴曲,楓墨白臉上帶着些許揶揄的笑,對她說:“你消息還蠻靈通的,來的倒快。”

桑梓不理他,又四處望了幾眼,確定這樓上只有他們兩人,才問:“先生今天不是來見什麼王大人嗎,他人呢?”

“走了。”

“那你答應他了嗎?”

楓墨白笑問:“你指什麼?”

桑梓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先生來見那位王大人,難道不是為了談婚約的事情嗎?”

“你知道的還真多。”

楓墨白示意那琴娘停了下來,淡淡道:“我拒絕了,且也沒有入仕之心,但王大人的好意,我還是要當面感謝一下的。既然來了,許久不聽你撫琴,可願意讓我聽聽,你的琴技長進些沒有?”

桑梓原本帶着怒氣的小臉,瞬間就笑開了花,她很爽快的坐到了琴桌前,看了那琴娘一眼,問:“你是什麼人,怎麼之前沒有見過你?”

那女子忙回道:“這位小姐,奴家是在這觀花樓上討生活的琴娘,奴家要養活家人,又沒有什麼特長,唯獨會彈幾首小曲。這位先生見奴家可憐,就答應聽奴家彈奏一曲,還給了不少賞銀。先生是好人,奴家感激不盡。”

“原來如此。”

桑梓調了調琴弦,琴不算好,勉強可用。

她信手彈來,頭幾句曲子出來,那琴娘臉上已露出自愧不如的神色。

楓墨白憑欄而立,望着遠方的風景,聽着她彈奏的裊裊樂音不禁微微點了點頭。

只是中途,他忽然轉身,望着她露出一個無奈而又寵溺的笑容,卻又不動聲色的轉過身去。

一曲完畢,那琴娘不禁讚歎道:“姑娘彈的可真好,我出身教坊自幼練琴,自覺琴技不凡,可沒想到,卻還是不及姑娘萬分之一。”

桑梓笑道:“你謙虛了。”

楓墨白走過來,撩衣蹲在她身邊,溫聲道:“這樣的讚譽,你也當得起嗎?‘寒聲畫角里,山河一炬銷,赤壁再擊征鼓,劍已出鞘’這一句,彈錯了一個音;

而‘漫卷旌旗指點天下英豪,烈火縱情乘東風扶搖’這短短一句,竟就錯了兩個音。得人讚譽,居然還洋洋得意,羞也不羞,果然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桑梓笑眯眯的望着他,一副小心思得逞的興奮模樣。

曲有誤周郎顧,若不出錯,何以得他這回眸一笑?

“許久不彈,手生了嘛,而且別人的琴,用着也不順手。”

那琴娘也在一旁勸道:“這位姑娘小小年紀能有如此造詣,已經很不容易了,只是不知道尊師是哪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