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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外人面前,兩個人都還是以正式身份稱呼對方,陸為民也不願意給人留下他和台商方面有什麼特殊關係,私人之間的關係不一定非要體現在外在,內心有數就行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和季振祥這層關係,台商多半是不會重返阜頭來這一趟的。

“嗯,應該說我們這兩天見到的和我們原來想的大相徑庭,那我冒昧問一句,為什麼那些村民當時會來圍堵我們?我覺得我們很無辜,雖然並沒有對我們造成實質xìng的傷害,但是的確很打擊我們的投資信心,我們無法想想如果我們的企業在這裡落戶之後,如果發生同樣事情,比如把廠房推倒,設備原料毀壞,無法按期交貨,那對我們這些企業來說幾乎就是致命的。”

季振祥這一番話出來,讓其他幾個人,季耀國、吳福泰鄧然都把耳朵豎了起來,他們想聽聽陸為民對這一點的解釋,這也是他們最納悶的,要知道當時他們只是來考察了解,根本還談不上其他,就被一群情緒激動的老百姓圍堵,木棒、鏟子、火磚、石塊,揮舞着讓他們難以想象,而且險些把車子推翻,這讓他們受驚不小。

陸為民知道遲早會接觸到這一點,之前包括地委行署那邊給台商這邊的解釋都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因為征地原因被個別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才會釀成這樣的事情,但是具體什麼原因,他們依然是不得而知,當然台商們後來也無意了解了,因為他們直接放棄了這邊,但對他們來說了解一個真相,有助於他們rì後在其他任何一個地方投資建廠。

眾人已經走出了探花街,時間已經差不多十點了,陸為民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但是卻不能不回答,而且要如實回答。哪怕這有損於縣委縣府的聲譽。但是也必須要面對,否則很難獲得了對方的理解。

“兩位季總,吳總,這個問題恐怕你們也疑惑了很久,包括我們豐州地委行署領導來找你們道歉時大概也是語焉不詳吧?”陸為民笑了笑,“其實問題很簡單,根本原因在於我們縣委縣府當時出了問題。沒有及時兌現農民征地補償,而且在征地補償標準上也沒有嚴格按照上級的要求來辦,這兩個主要原因導致了老百姓對黨委zhèngfǔ的不滿,加上縣裡當時也想請諸位來考察已經徵用並建設好的開發區,所以才會讓老百姓誤以為縣委zhèngfǔ這麼瞎搞就是為了讓你們來建廠,就發生了哪些事情。真實情況就是這樣。”

“為民書記,你是說,主要責任都是你們縣委縣府造成的?也就是說這件圍堵事件責任不在於老百姓,而在於縣委縣府?”

季耀國吃了一驚,他也是接觸過大陸這邊地方上不少官員,這些官員們無論出了什麼事情,除了一味斥罵肇事的“刁民”素質低,不懂法。不懂政策外。有很多甚至他都清楚這是地方官員在其中做鬼,但是無論多麼顯而易見的事實擺在面前。這些官員幹部們都絕不會承認他們有問題,全都是刁民、別有用心者或者不明真相群眾的責任。

像陸為民這樣坦誠態度承擔責任在縣委縣府的領導,他不但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也是第一次聽到。

“嗯,可以這麼說吧,主要責任在縣委縣府,圍堵也好,阻撓施工也好,主要責任在縣委縣府,是縣委縣zhèngfǔ工作出現了一些問題,導致..””了圍堵阻撓事件,這是縣委縣府的責任。但是在事件過程中,那種藉機打砸破壞的行為則是兩個不同行為,維護自身權益的行為是很正常的,我們也能理解,但是如果藉機打砸破壞,那就是違法犯罪了,這兩者有明顯界限,對維護自身權益的行為我們要理解和尊重,如果縣委縣府做錯了,該糾正就糾正,該道歉就道歉,該補償就補償,但是違法犯罪行為,也一樣要追究處理。”

陸為民很坦然的道:“這就是我的意見。所以當我把這個意見帶到阜城紅拂村去和群眾座談時,老百姓都很認同我這個觀點。當時還有人擔心我去了村上會不會有什麼危險,我說不存在,一個縣委書記連治下老百姓都不敢見,還怕出什麼意外,那這個人還能噹噹一個縣委書記那才叫意外。所以我去了,結果非常之好,甚至超過我自己的想象,所以也才有我邀請你們來阜城一看,看一看我們淳樸的老百姓民風,了解一下他們對外來投資的真實態度,是不是像你們之前想象的那樣抵觸反對排外。”

陸為民的話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是震撼莫名,不僅僅是季振祥那邊幾人,就連蒲燕、田衛東和章明泉胸中也一樣是波濤洶湧,簡直無法相信陸為民居然敢如此大膽坦率的表明態度,這個態度意味着縣委縣zhèngfǔ做錯了事情,而且要承認錯誤,承擔責任,這簡直是破天荒,聞所未聞!

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究竟想幹啥?!

難道他就不怕引發一連串難以想象的反應?!那將縣委縣府的威信臉面置於何地,縣委縣府還怎麼來開展工作?!

還沒有等蒲燕、田衛東和章明泉把陸”官道無疆第八卷寥廓江天萬里霜第四十三節以德服人”為民的這個表態可能帶來的後續衝擊影響想清楚,季耀國倒是和季振祥小聲商量了幾句,然後季耀國才又扭過頭來:“陸書記,我想我們的阜頭之旅也算是差不多了,感謝阜頭縣委縣zhèngfǔ對我們這一行人的到來的熱情招待,我的說一句真心實意的話,對於阜頭留給我的印象應該是我在大陸獲得的最深刻最完整的一個印象,雖然它並不完美,但是我覺得很真實,而且這裡蘊藏着很多令人期待的東西,明天上午我們想借賓館會議室和貴方進行一個溝通和交換意見,另外中午在賓館設宴答謝阜頭方面對我們的盛情接待。”

把季振祥一行人送回到阜頭賓館,蒲燕、田衛東和章明泉已經下意識的簇擁着陸為民往外走,似乎是覺察到氣氛有些凝重,陸為民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幾個臉上都還殘存着思考表情的傢伙,忍不住笑道:“是不是覺得我把天捅了一個窟窿,不知道該如何收拾了?”

陸為民半開玩笑的一句話讓氣氛頓時輕鬆活潑了不少,蒲燕攏了攏自己的發梢,嫣然一笑道:“陸書記,您是縣委書記,在阜頭,您就是天,您要把自己個兒狠狠捅一刀,您都不怕您自己疼得受不了,我們能有啥話可說?”

蒲燕這句話表面上聽起來是在捧陸為民,但還隱藏着另外一層意思。

雖然阜城台商圍堵事件是前任縣委縣府遺留下來的問題,但是歸根到底處理還得要落到現任縣委縣府來解決,你這樣當著台商的面大明其道的把話捅開了,那也就意味着幾乎沒有迴旋餘地了。

你是縣委書記,代表着縣委縣府,那麼這個結你就要來負責解開,而帶來的”官道無疆”各種負面影響乃至對工作的衝擊,都得要由你這個“天”來扛着,如果真的因此而受到種種阻力,那麼所有指責和批評都會針對你而來,尤其是來自幹部隊伍內部的反對聲音。

“呵呵,蒲燕說得好啊,我是往自個兒身上捅了一刀,而且這一刀不輕,但是我們要搞明白,我這一刀捅的是什麼地方,那是膿包!這一刀不但要把膿包捅爛,還得要把爛肉和着膿液一併給擠出去,只有這樣我們阜頭風氣才能正起來。”

陸為民停住腳步,猛地一揮手,沉聲道:“事實上情況我們大家都很清楚,政法委那邊的調查已經出來了,阜頭上一屆縣委縣府擅自壓低了徵用土地賠付標準,並且還隨意剋扣和挪用賠付費用,導致紅拂村土地被佔用了半年以上依然未能獲得賠付和補償,嚴重侵害了紅拂村老百姓的利益,這是一級zhèngfǔ典型的違法違規行政,進而導致了群體xìng事件的發生,當然在群體xìng事件中夾雜有一些社會閑散人員參與了破壞公私財物行為,這是違法犯罪,和紅拂村老百姓自發的圍堵阻撓是兩件事情,兩個xìng質,我們必須要面對這個事實,準確定xìng,處理好這件事情,否則只會給縣委縣府帶來更大的負面影響。”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擔心,擔心這麼直接承認縣委縣府犯了錯誤,承擔責任會讓縣委縣府丟臉顏面,喪失了威信,甚至影響到rì後工作,但是我不這樣認為,犯了錯誤,我們就要勇於自我糾錯,那種諱疾忌醫掩耳盜鈴的行徑才相當危險,一個連自己犯了錯誤都不敢承認都不敢坦然面對的一級黨委zhèngfǔ,那還是什麼黨委zhèngfǔ?連這點擔待和勇氣都沒有,還從何談起加強我們執政黨隊伍的建設,如何更好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陸為民聲音沉穩而清越,語氣嚴肅慎重,“我從來不認為犯了錯誤之後承認錯誤改正錯誤會有損於自身的形象威信,相反,我認為一個敢於承認錯誤自我糾正錯誤的組織或者人,它的威信和形象只會更高,就像我到紅拂村去座談一樣,我和他們談到了縣委縣府工作中出現的一些問題,表示新一屆縣委縣府會按照上級文件jīng神,不折不扣的執行落實到位,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麼,老百姓喊**萬歲,這就是最直白的回答,......”

“不要認為我是不是為了討好台商才來演這麼一出,我可以明確無誤的告訴大家,即便是台商明天拍屁股走人,我一樣會堅持我所說的,錯了就錯了,我們有承認錯誤改正錯誤的勇氣和擔待,該我們縣委縣府承擔的責任我們承擔,有錯必糾,這個原則,誰也不能違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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