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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不是別人,正是與賈代化有婚約的薛家大姐兒,字金姐。

薛彪妻妾成群,養兒養女成行,可親生血脈只有一兒一女。

兒子還在襁褓中,女兒就是已經有婚約在身的薛家大姐兒,字金姐兒。

為了女兒日後不被婆家嫌棄是商賈出身,在與賈家訂下親事後,薛彪就將女兒送到賈演之妻身邊教養。當然,兩家不會直接用薛家的名號,打着賈演之妻表親的名義接人過去。

薛家出事,薛彪並沒有提前接走女兒,而是安排人給賈演送了銀票,另有手書,可堪為婦則為婦,不堪為婦則為女,將女兒全權託付給賈演夫婦。

如今賈演之妻丈夫傷了,兒子前程半毀,容不下薛金姐,連銀票帶人都不肯要了。

眼前禍事固然是繼母心黑,可與薛家這門親事到底是根由。

要是沒有遇到霍家人,賈家人丟下薛金姐是不仁不義,可現成的“表親”在這裡,這薛金姐也算是有地方去了。

“霍五哥放心,我打聽清楚了,薛家的事情到不了檯面上來,別是薛彪兒女,就是薛彪本人,衙門也不會發通緝,不會牽連到旁人身上。”賈源懇切道:“嫂子在病中,多思多想,不好違了她的意,等大哥好些,讓大哥寬解她。我大哥最是重諾,這門親事不會變,只暫時將薛家侄女托給五哥看顧一段日子。”

霍五皺眉道:“那是我的表侄女,你們不方便照看,我接來也是應當,可眼下這一院子的青壯,委實不方便啊!”

賈源聞言一愣,失笑道:“這點倒是無礙,薛家侄女年方六歲,還不到男女有別的年歲。”

霍五沒有再拒絕,卻不肯收下那庄票,不過也提了父子兩人即將遠行之事。霍家能接下薛金姐,可霍家留在金陵的老少往後也少不得賈家兄弟看顧一二。

賈源頗為意外,卻也沒有細問詳情,帶了幾分心事離開。

薛金姐就此留在霍家,為了免得節外生枝,就依舊如同在賈家時隱了薛姓,只是賈演之妻甄氏的侄女金姐兒,暫時託付給霍六嬸看顧。

霍六嬸是曉得甄氏產的,並沒有多想,樂呵呵的接手了金姐兒。

金姐兒與妞妞年齡相仿,是個安靜懂事的姑娘,不到半兩個孩子就混在一塊,出入手拉手了。

被賈家的事情打了茬,霍五想起詢問糧鋪用工時,已經是兩後,牛大郎他們也打聽了不少消息。

從半月前開始,糧鋪就招人往四處運糧,卻都是有去無回。

糧鋪號稱庫存緊張,可實際上一直沒有斷貨,反而有大宗的糧食售出。

不對頭是肯定不對頭了,就是不曉得到底是何緣故。

“常州有萬山嶺,裡頭有不少匪窩子!山下有鐵礦,名義上是官營!”霍五低聲了猜測:“就是不曉得這鋪子是往山裡送,還是往山下送了。”

牛大郎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要真是那樣,這哪裡是運糧,這是運人啊。

掙扎着活了下來,不管是成為山匪,還是成為礦奴,都不是他們所願。

“這世道,做工也不安生了,可怎麼活?”牛大郎皺眉,露出幾分絕望。

牛二郎、牛清都是一個人吃飽了不餓,找到包吃的地方餓不死,牛大郎卻要養活兒子,不免覺得艱難起來。

霍寶想起要補百戶的賈源,建議道:“軍中缺額多,如今正方便填補,要是找不到合適營生,你們就隨賈二叔投軍得了。”

在戰場之上,官兵與反賊的角色本就可以隨時更改。跟在賈源這個未來的國公爺手下,總比做苦力更安穩些。

眾人齊齊望向霍寶。

霍豹眼睛發亮:“寶叔要投軍?”

匪兵可恨,可真正的官兵也威風,真要披上那身官皮,對老百姓也是一種保全。

霍寶搖頭:“過兩,我同爹一道回曲陽探望舅舅!”

眾人大驚,霍寶年歲不大,卻是大傢伙的主心骨,這一聽他要走,大家都不安起來。

有資格勸阻霍五父子的霍大伯不開口,旁人便曉得這走是指定走了,少不得各有打算。

霍豹立時道:“五爺爺,寶叔,帶我同大哥兩個。要是遇到硬茬子,我還給寶叔掠陣!”

牛清也道:“霍五叔,寶兄弟,也算我一個!”

石頭看看霍五父子,又看看祖父,低下頭沒有言語。

倒是牛大郎聽進去霍寶之前的建議,決定帶了兄弟投軍。

等史二叔出了殯,史今也得了消息,知曉霍五父子即將北上,便悄悄帶了史二嬸過來給霍五父子踐校

那幾張房契地契,都換成了好攜帶的金子,不僅沒有壓價,反而還在市價上加了三成。

霍五不肯占這個便宜。

史二嬸便了請託,請父子兩人要是遇上史家兄妹,就看顧一二。

霍五答應了請託,也只接了市價那部分,請他們看顧留在金陵的霍大伯等人。

整整五百兩金子,霍五私下裡給了霍大伯五十兩傍身,又與了霍六嬸二十兩,剩下四百三十兩,則分成了兩份,父子兩人隨身藏了。

賈源那裡,則是還記得望江樓的“九九”席,特意在那裡擺了一桌,宴請霍五父子。

幾日前如喪家之犬,如今已經穿上簇新的武官服,是從六品的試百戶,管轄一個百戶,一百二十兵。剛投軍的牛大郎兄弟兩個,就在賈源手下。

這般大喇喇進城,何曾不是給賈氏宗族看?

“北邊一亂,金陵衛所也預備起來了。”賈源帶了幾分不舍道:“霍五哥的眼力,寶兄弟的力氣,不進衛所可惜了。”

霍五之前並沒有露出身手,可是憑着教導子弟的架勢,就不是一般人。

霍五擺擺手:“寶還,我又耐不住拘束,可過不了軍中日子。”

霍寶則是好奇千戶所。

待曉得每個州府都有一個千戶所,下轄十個百戶所,金陵作為省府,有四個千戶所,霍寶心中一動:“要是賈二叔能補千戶就更好了,手下一千多號人手!在這位金陵地界也能了算了!”

賈源搖頭道:“千戶是正五品,豈是那麼好補的?又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別我資歷淺,就是史今在軍中十來年,如今是從五品掌印,千戶所二把手,想要補千戶也要熬呢。”

“等到金陵亂了,不得千戶就出缺了。”霍寶低聲道:“不管是史大叔,還是賈二叔,人手足了,不管情況如何,也能有話的餘地。”

賈源端着酒盅不吭聲,死死地看着霍寶。

霍寶不肯再多嘴,只衝着一道牛肉羹使勁。

朝廷禁殺耕牛,這酒樓播上卻常年有這牛肉羹,這酒樓的東家當不是尋常人。

賈源這個賈氏一族的棄子,作為金陵的地頭蛇,交際倒是比想象中的廣。

眼見霍寶愛吃牛肉,離開酒樓時,賈源就從廚房要了一條牛腿。

等回了院,這一條牛腿,除了筋頭與骨頭熬湯,其他的牛肉就都炸了牛肉乾。另有之前準備的豬肉脯與臘腸、風乾雞等肉食。

有餓肚子的前車之鑒,霍寶特意預備了這些肉食帶着,好隨時“充電”。

現成的兩輛騾車,外加一頂防水帳篷,幾個裝了鴨絨的簡易版睡袋。

剩下的就是鍋碗瓢盆,米面糧油,還有各色肉乾肉脯。

除了這些吃食行李,每個饒武器也都裝備上。

霍五這裡還是用慣的大砍刀,霍寶的紫金鐧,霍豹換了八斗的新弓(百戶所淘來的),霍虎則是定製的鑄鐵棒,牛清還是雁翎刀。

預備得齊全,霍五等人就沒有再耽擱下去,這一日就辭別眾人,再次從野渡侯船過江。

不過十來日功夫,船資已經翻了數倍。霍家一行又有騾車,少不得算一個包船的價格。

霍五痛快應了,並沒有還價。

那船家就好生提點了幾句:“北邊全亂了,客官要是辦事,還是速去速回為好,誰曉得河道什麼時候就封了。”

霍五謝過,詢問起今日渡江的人數。

“北去的人少,南下的人也不多了。大家都白衫軍到了江邊,有家底的水上人家都收了船不敢再拉人……”

待行船到了江北渡口,江邊不僅沒有候着的渡江客,連茶棚都不見了。

要不是茶棚舊址還有幾個土洞,大家還真不敢確認這就是上次的渡口。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