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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德昭說到這裡,聲音開始哽咽了。

顧念之也沒想到,過去了20多年,而且謝德昭本人又已經再婚,女兒都長大成人之後,再說起當年妻子過世的事,還能泣不成聲

她有些內疚。

為了自己的官司,就把別人弄到法庭上觸及別人的痛處,是不是太自私了?

顧念之的眼神黯了下來,她默默地看着謝德昭,轉身拿了紙巾給他遞過去。

謝德昭接過紙巾,捂在臉上過了一會兒,才頓了一下,說:“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

“沒事。”顧念之小心翼翼地安慰他,“如果覺得很難過,你也可以不說”

“不,我一定要說。”謝德昭抬起頭,鼻尖和眼底都有隱隱的紅色,那是哭過的痕迹,“顧恬懷孕七個月,我們跟顧祥文報了喜訊。顧祥文跑到我家大發脾氣,指着我的鼻子罵了我很久”

“那個時候,我讓他罵,還讓他踹了我一腳因為是我對不起他,我答應了他的話,卻食言了。我說顧恬不用生孩子,但是她卻懷孕了不過這之後,顧祥文對顧恬說,他是做好準備,但也不能保證一定成功,覺得顧恬太冒險了。可顧恬說,如果她和我沒有孩子,她覺得我們的婚姻就像缺了什麼,沒有真實感”

謝清影在旁聽席上坐着,這時也捂着臉哭了起來。

她生下來剛滿月,顧恬就因為生孩子而身體健康系統崩潰,免疫功能全面喪失,在坐月子期間得了一個小感冒,很快病死了。

謝清影沒有見過媽媽,不過謝德昭和謝家人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對於她來說,沒有母親伴隨她成長,是很遺憾,但還沒有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她也只有在父親緬懷母親的時候,會對父親的痛苦感同身受。

顧念之聽到這裡,卻無端端緊張起來,她眼角的餘光瞥到顧嫣然那邊,居然發現顧嫣然的臉上帶着一絲不屑一顧的冷笑

謝德昭又說:“後來,顧祥文說,他是做了準備,本來時機還沒有成熟,但是因為顧恬生產在即,他也顧不得了,讓我等顧恬到了預產期前兩周就給他打電話,他會來幫她”

顧念之這時插了一句嘴:“請問顧祥文來幫顧恬做什麼?難道是接生?可顧祥文沒有產科醫生的履歷吧?”

雖然她知道顧祥文是天才,但是他的履歷一直是偏研究和機械方面,醫學方面都是關於細胞和基因研究,跟接生搭不上關係吧?

謝德昭冷笑了一下,看着顧念之,說:“顧祥文是你父親,我說這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這是事實。顧祥文說等顧恬生孩子的時候會來守着她,結果真的到了顧恬的預產期,我們卻怎麼也聯絡不上他。我還記得顧恬進產房的時候,我最後一次給顧祥文打電話,對他的留言信箱大吼‘如果你再不來,以後我們就不認你這個大哥!’。——這一次顧祥文回了電話,說他正在找人,一定會在顧恬生孩子的時候趕到”

“找人?找什麼人?”顧念之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個疑點。

顧嫣然的眼眸眯了眯,若無其事轉過頭,跟金婉儀竊竊私語。

謝德昭沉浸在回憶里:“不知道,他沒說。我挂念着進了產房的妻子,哪裡有功夫管他找誰?”

這也是常理。

顧念之默然,示意謝德昭繼續說。

“結果顧恬生產的時候,突然大出血,怎麼止也止不住。我急得快要跳樓了,求着謝家的大堂哥幫忙找了全歐洲最好的婦產科專家,用專機將他載到法國的醫院,才救了顧恬一命。但是因為大出血,醫生髮現顧恬的免疫系統無法正常工作,骨髓造血功能喪失,需要移植骨髓。”

顧念之的眉梢重重跳了兩下。

顧嫣然臉上的譏誚之色更加明顯。

而在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默默看着庭審錄像的霍紹恆也站了起來。

他抱着胳膊看着庭審直播,有些煩躁,想要不要掐斷法庭的庭審直播

不過謝德昭又說了一句話,霍紹恆才鎮定下來。

謝德昭說:“後來我們找了全世界幾乎最厲害的骨髓移植專家,讓他幫着配型。因為我們捨得花錢,所以很快找到合適的配型,進行了移植。”

顧念之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了,聽到這裡才回到原處。

她用手捂着胸口那顆撲通撲通直跳的心,一瞬間居然覺得自己無法直視撲面而來的真相

她用力攥着拳頭,感受到掌心的汗意,腿有些軟,但她不能在法庭上,不能在眾目睽睽中倒下。

顧念之挺直着秀氣如翠竹般的脊背,靜靜地看着謝德昭。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而疏離,像是一個人的靈魂背離了**,抽身而出,觀看着這一場鬧劇。

“然後顧恬是不是就恢復了?”

“當然沒有。”謝德昭抹了一把臉,沒有再抽泣了,但是聲音裡帶着蒼涼,雕塑般的輪廓更加深刻,“雖然配型成功,但是移植過去的骨髓不僅沒有能幫助顧恬再生健康的骨髓,反而摧毀了她僅剩的免疫系統。從那以後,她就只能生活在無菌的環境里。”

後面的話,謝德昭不想說了。

因為謝清影滿月那一天,思女心切的顧恬偷偷讓人把孩子抱到無菌室里,讓她抱一抱

就這一下,比新生兒還要脆弱的顧恬就中招了。

她得了一個小小的感冒,在病床上熬了七天,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她去世之後,瘦的不成人樣顧祥文才風塵僕僕來到法國謝德昭的家裡。

可是迎接他的,卻是一個黑白的靈堂。

他疼愛的妹妹,才20多歲,就已經離開了人世了。

“27年前,在我妻子的葬禮上,我將他打了一頓,然後趕他走,讓他永遠也不要進我家的門!”

“所以,你有27年都沒有跟他聯繫過了?”顧念之問道,“那他也從來沒有來看過自己的親外甥女?”

“他來也沒用,我從來不讓他進門。我妻子過世頭幾年他還來,後來每次都被我趕走,他就不來了,只是每年給清影寄生日禮物。”謝德昭頓了頓,聲音中帶了一絲不安:“不過,從七年前開始,他就再也沒有給清影寄過生日禮物了。”

七年前,正是顧祥文飛機失事的時候吧?

顧祥文成為了植物人,所以才不能再給謝清影寄生日禮物了。

謝德昭以前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已經知道原因了。

不是顧祥文放棄了,而是他已經無法行動。

顧念之將謝德昭說的話,和自己知道的有關顧祥文的經歷慢慢拼湊起來,組成了一幅畫。

也許還有缺失的部分,但那些都是細枝末節,並不影響主線的清晰度。

“好了,故事講完了。請問顧大狀,你到底要點什麼題?”金婉儀勾起一邊的唇角,愛笑不笑地懟顧念之。

顧念之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別急啊。我馬上就要說到了。”

轉過身,顧念之對臉色肅然的法官說:“法官大人,我已經問完證人謝德昭,能讓他的女兒謝清影接下來作證嗎?”

法官抬了抬手,“同意。”

顧念之示意謝清影坐到證人席上。

對於謝清影,顧念之沒有長篇大論地讓她說話,只是問了她幾句話。

“你叫什麼名字?”

“你的父親母親是誰?”

“你有沒有證據證明你的身份?”

謝清影有條不紊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謝清影,父親謝德昭、母親顧恬,然後拿出了出生證明、護照,最後拿出的,是一份dna驗證書。

顧念之從謝清影手裡接過那份dna驗證書,說:“這份dna驗證書,可以證明謝清影女士,是謝德昭先生和顧恬女士的親生女兒。”

聽到這裡,顧嫣然鬆了一口氣。

之前三次庭審,顧念之懟得她丟盔棄甲,幾乎里子面子都沒了。

好在這第四次,她可以一舉將她掀回去。

顧嫣然激動得都有些坐不住了。

顧念之將謝清影的dna驗證書交上法庭,馬上又拿出兩份dna驗證書。

看了法庭上這些人一眼,顧念之的視線落回到顧嫣然身上。

“這裡還有兩份dna驗證書,一份是我和謝清影女士的dna鑒定結果,一份是被告顧嫣然和謝清影女士的dna鑒定結果。這些鑒定是國家最權威的醫院做出,最有效用的公證機關公證無誤的。”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被顧念之吸引住了。

“這兩份dna驗證書證明,我和謝清影女士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戚,顧嫣然女士,跟謝清影女士卻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什麼?!”金婉儀一下子臉色劇變,跳了起來,“反對!原告竊取我當事人的dna證據,並沒有經過我當事人同意!”

“好啊,我現在就爭取你當事人的同意,重驗她和謝清影女士的dna,看看她們有沒有血緣關係,你問問你的當事人同不同意?!”顧念之毫不猶豫以退為進,將球踢回到顧嫣然那裡。

而顧嫣然卻一點都不生氣,她輕輕拍了拍金婉儀的手,“婉儀,稍安勿躁,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顧嫣然說完,款款站了起來,她半昂着頭,說:“對,我和謝清影,確實沒有血緣關係。這不奇怪,因為顧念之,跟我父親也沒有血緣關係。”

顧念之立即接口:“是啊,因為那是‘你’父親,並不是我父親。”

顧念之將“你”字咬得重重的,她拿出第三份dna驗證書,“這是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顧祥文’,和謝清影的母親顧恬的dna鑒定書。鑒定結果表明,這兩人根本毫無血緣關係,並不是親兄妹!——所以,我有充分理由認為,目前躺在病床上的那個植物人,根本不是我父親顧祥文!”

顧嫣然呵地笑了一聲,“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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