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程清寒的視線從染墨城外眾難民中一一掃過,最後目光落在一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小小的右膝蓋上有着擦痕。

在她的旁邊,一名女子抱着一個嬰孩,一邊輕輕抖着,一邊雙眼通紅地時不時地看向小女孩。

女子的旁邊,一個男子緊張不安地看向染墨的守衛。

程清寒臉上浮現一絲無法訴說的落寞。

蒙青微微一怔,許久,才低聲道:“殿下,你——”

“沒事,只是想到了小時候,大姐、二姐和七姐帶着我四處去玩。七姐就是地上的小女孩,而我,則是女子懷抱里的嬰孩。那個時候,七姐肯定在怨恨大姐只照顧我。”程清寒笑着笑着,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殿下——”蒙青低吟了一句,臉上浮現一絲猶豫道,“殿下,我們先回去吧,今天我們不在這裡了,改天過來。”

程清寒沒有理會蒙青,而是走向小女孩。

眾多難民見程清寒和蒙青走了過來,紛紛畏懼地避開。

一直盯着染墨守衛的男子也終於回過神,注意力從染墨守衛轉到了走過來的程清寒和蒙青身上。

“孩子他娘,我們快走。”男子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程清寒,催促女子道。

女子連忙點了點頭,一邊朝着遠離程清寒的方向走着,一邊對蹲在地上的小女孩道:“玲玲,乖,快走,要不然壞人要來抓你。”

玲玲淚眼朦朧地轉着頭,四處看着,見沒有什麼怪人,便繼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女子一臉焦急,看了一眼越來越近,似乎朝着自己而來的程清寒,忙對身旁的男子道:“夫君,你抱着玲玲走!”

男子聽後,就要蹲下去,玲玲這才邊哭邊道:“阿爸,玲玲,玲玲腳疼......”

“玲玲乖,忍一忍,等我們進入了染墨,到時候阿爸再給你買冰糖葫蘆吃。現在聽話——”男子道。

“我說,你眼瞎嗎?”程清寒停在玲玲身邊,居高臨下地俯瞰着男子。

男子渾身僵硬,下一刻,急忙轉過頭,跪在地上,朝程清寒磕頭道:“這位公子,小人和家人什麼壞事也沒做啊,我們只是逃難到這裡的,真的什麼也沒做啊......”

男子異常委屈,這裡難民這麼多,這個富家公子不找別人偏偏找上自己。

其他難民也都遠遠地看着,一臉畏懼的神色,不敢上來。

程清寒嗤笑了一聲,一把踢開男子,男子打了兩個滾,滾到了一邊。

女子尖叫了一聲道:“夫君!”

四周的難民紛紛小聲說著,一個個看向程清寒的視線隱隱在壓抑着。

蒙青詫異地看着程清寒,如此激進的手法,這是親民?恐怕是引眾憤吧?

程清寒彷彿沒有看到這些似的,蹲了下去,一邊撕拉一聲從自己袖子上撕下一塊碎布,一邊輕輕地抓着一臉驚懼的玲玲的小膝蓋,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你阿爸真是眼瞎,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膝蓋都傷到了,都不知道幫你處理下傷口。”

說著,對身後的蒙青道:“蒙青,有藥酒沒有?”

蒙青這才回過神來,忙從儲物戒里取出一個玉瓶,遞過來道:“公子,這是止血散。”

程清寒抬起頭,視線從玲玲的膝蓋處轉到她的臉上道:“忍着點,怪叔叔給你處理傷口。你要是聽話,待會怪叔叔帶你去清水鎮裡面買冰糖葫蘆吃,好嘛?”

玲玲眼中的驚懼之色漸漸消退,一臉遲疑不決地看向懷中抱着嬰孩的女子。

女子哪裡敢回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程清寒。

程清寒說著,將玲玲的腿擺好,朝自己手掌上吐了口唾沫,然後覆蓋在玲玲膝蓋的傷口處,將傷口處的泥土洗乾淨。

這才接過蒙青遞過來的玉瓶,打開,往玲玲膝蓋的傷口處倒上粉末。

蓋上瓶蓋,左手又用撕碎下來的碎布小心翼翼地綁住傷口。

四周難民的目光不知道什麼時候緩和了一些。

綁好傷口,程清寒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不遠處已經不那麼畏懼的男子道:“你這樣做阿爸,真是委屈了孩子!”

男子咽了咽口水,忙道:“我,我以後絕對不會了。”

程清寒這才笑着站起身,朝着玲玲揮了揮手告別。

這次,沒有走多遠,程清寒又停在一個十來歲的男孩面前。

男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在他的旁邊,一個老人滿頭霜白。

程清寒停在他們的身前。

出乎蒙青的意料,這一次,老人眼中雖然也有些驚慌,卻沒有之前那對年輕夫婦一般強烈了。

男孩見程清寒停在自己身前,好奇地抬起頭道:“你不是公子嗎?往自己手上吐口水,不嫌臟嗎?濤少爺才不會這麼做!”

老人急忙拽了一把男孩,臉上堆積着歉意和驚慌,朝程清寒低下頭道:“公子莫怪,勇兒只是個孩子,胡說——”

程清寒沒有理會老人,而是笑着看向勇兒道:“我就問你,傷口上有髒東西,又沒有水,難道不該那麼處理嗎?”

“該是該,可是,你是公子啊,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男孩堅持道。

程清寒嗤笑了一聲道:“公子?公子怎麼了!我告訴你,我曾經也是一個普通人!我獵過兔子,打過熊,賣過假藥!為了能夠早一點趕到集市,我天還亮就爬過十幾里的山路去擺過攤子!”

“你瞎說,你打過熊,熊那麼大個,你打得動?”男孩突然激動起來。

程清寒叉腰俯瞰着男孩道:“小子,你小瞧人是不是?熊見到我就跑!”

男孩哈哈大笑,對身旁一臉尷尬的老人道:“爺爺,這不是公子,我看是個傻子!熊見到人會跑嗎?它那麼厚的熊掌,一掌拍在人腦袋上,人腦袋都要掉了!”

說著,男孩一本正經地教育程清寒道:“大人都說過,見到熊要裝死!運氣好才能躲過,運氣不好就自認倒霉!傻子,你吹牛一點都不好笑!別說你不可能打過熊,你這種不愁吃不愁穿的,連兔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吧?”

“誒,我去,沒見過這麼小瞧人的!”程清寒擼起袖子,右手食指重重地點在男孩的額頭上,怒道,“小子,老子打兔子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裡面呢,竟然如此瞧不起人!打兔子算什麼,兔子皮不好剝吧?我照樣能夠剝一張完整的兔子皮下來!”

“嘿,你這牛吹得老子都看不下了,老子打了一輩子獵,都不能剝下一張完整的兔子皮!”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遠遠地道。

程清寒微微眯着眼睛,走過去道:“你這個死胖子,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嗎?我的老本行就是打獵!來來來,不信?”

說著,程清寒從儲物戒里拿出一錠銀子反手塞給男孩,指着清水鎮道:“去給我買幾隻兔子和幾把刀來,我怒了,竟然敢如此小瞧我,我和這個死胖子比比看!”

“來就來,老子就讓戳破你的牛皮!”漢子也怒了,一臉不爽地瞪着程清寒。

小男孩接過銀子,化作一陣風般,朝着清水鎮跑去。

蒙青站在人群里,看着被難民包圍,大眼瞪小眼的程清寒和漢子,左手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隻信鴿。

右手裡捏着一張紙條,將它綁在信鴿的腿上。

想要將信鴿拋出去,可是又有些猶豫。

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將信鴿拋向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