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姐姐！露涵！”

“青兒！”

“青兒！”

三女匯聚在一起，蒙青和慕含香、白露菡互相擁抱了一下。

鬆開白露菡，蒙青拍了拍手，朝白露菡懷裡的小孩伸出手道：“小殿下。”

小孩從白露菡懷裡鑽了出來，朝着蒙青伸出手。

蒙青接過小孩，哈哈大笑，不停地在他臉上啄了幾下道：“小殿下怎麼如此惹人喜歡呢，我都想他走了！”

慕含香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白露菡看了一眼蒙青，訕訕道：“青兒，我也不會將思遠交出去的，誰都不能帶他走。”

蒙青漸漸停止笑容，朝遠處指了指道：“我們一起去那裡說話吧，這裡難民太多，我怕嚇到小殿下。”

慕含香和白露菡互相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三個人來到幾塊岩石處，各自拂去上面的塵土，坐下。

蒙青用手指逗了逗懷裡的小孩，見他不停地伸出手抓自己的手指，忍不住哈哈笑着。

笑了許久，蒙青讓他抓着自己的手指，收斂笑容，對慕含香和白露菡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剛才只是說說而已。小殿下現在還小，我也不忍心讓他離開你們。”

“謝謝。”慕含香道。

蒙青搖了搖頭道：“慕姐姐，你何須向我感謝？你和幾個月前真是變太多了。想當初，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那一臉殺氣的樣子——”

“青兒，你別怪宗主，那個時候，死了太多人，我們每個人都殺紅了眼，宗主她也——”白露菡急道。

慕含香擺了擺手，打斷白露菡的話道：“露涵，不要再替我辯解了。”

長長嘆息了口氣，慕含香看向蒙青道：“青兒，若是以前，我想，我是無法和你坐到一起的。但是——”

“我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在以前，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天資卓越的天才，什麼事情都能掌控在自己手裡。”

“那個時候，我覺得，不管是琉璃宗也好，大余國也好，我都能保護好，呵護好。”

“為了琉璃宗，為了大余國，我可以不惜一切保護他們。”

“尤其是大余國，師傅為了它耗盡了一生心血。”

“我覺得，作為師傅的傳承者，我有義務，也有這個能力保護好它。”

“只是，無數的人倒下了。”

“三長老，四長老，五長老，還有那麼多琉璃宗弟子，倒在了我身前，倒在了血泊和不甘之中。”

“父親也走了——哎——他為了我操心了一輩子，臨死前，依舊在擔心我的安危。”

“青兒，我倦了。”

“我發現，一切都是我的心甘情願。很多我認為是我的東西，其實並不是我的。”

慕含香眸子里划過一絲霧氣和哀傷道：“我和你，我已經想不到任何有可能用來作為成為敵人的理由和借口了。”

四周一片沉默，只有小孩不停地抓着蒙青的頭髮，樂此不疲。

慕含香說著，擦了下眼角，笑道：“青兒，你給我和琉璃宗找的新家你還沒去過吧？我娘親很想見你一面，當面謝謝你。”

蒙青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對不起。”

“嗯？你說對不起幹嘛？”白露菡好奇道。

蒙青將臉埋在劉海里，許久道：“他來了，就在這些難民之中，那個難民最擁擠的地方。”

白露菡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急忙看向慕含香道：“宗主！”

慕含香低下頭，身體微微發抖，許久，搖了搖頭道：“不去了。”

“為什麼？宗主，為什麼？經歷了這麼多，你還有什麼想不開的？”白露菡壓抑着聲音尖叫道。

慕含香抬起頭，眼淚滑落下來，笑看着蒙青道：“他還好嗎？”

蒙青抬起頭，怔怔地看着慕含香，道：“很好，他的傷勢再慢慢恢復。他不愧是武聖，那個高高在上的十三皇子，即使經脈俱廢，即使太子走了，他也沒有沉淪下去。他正在崛起，他正在一步一步踏上帝皇之路，他——”

“青兒，希望你能好好陪着他走下去。”慕含香再次笑道。

白露菡看向蒙青，見她說著程清寒的時候，臉上隱隱有些激動的神色，別過頭去。

蒙青咬着牙，直視着慕含香，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會的！”

慕含香深呼吸了一口氣，朝小孩拍了拍手道：“思遠乖，來，娘親抱抱，我們回去了。”

小孩伸出手。

慕含香接過小孩，用臉蹭了蹭他粉嫩的臉，眯着眼睛道：“乖，寶貝，我們回家了。”

站起身，慕含香朝着染墨走去。

白露菡突然道：“等一下！”

慕含香停住腳步，看向白露菡道：“露涵，怎麼了？”

白露菡看了一眼蒙青，從慕含香懷裡接過小孩道：“他是我旗下的內門弟子，這孩子叫程思遠，跟着他姓，是他的孩子。雖然我現在也不會將思遠交給他，但是，作為思遠的父親，他有權力見思遠一面。”

說著，白露菡抱着程思遠朝着難民群中走去。

慕含香張了張嘴，就要叫住白露菡，蒙青站起身，開口道：“慕姐姐，露涵說的對，就讓小殿下和殿下見一面。父子血脈相連，你難道人心思遠從小連他父親的面都見不到一面嗎？”

慕含香十指捏得發白，身體微微顫抖，許久，長長地吐了口氣，道：“好吧。”

蒙青拉着慕含香的手道：“那我們過去吧？”

“不，我不過去了，我就在這裡等着露涵和思遠回來。”慕含香堅持道。

蒙青笑着拽着慕含香的胳膊往前走道：“放心，我們躲在人群外，這樣，他就注意不到你了。”

慕含香轉過頭，看着蒙青笑容滿面，眉頭微微舒展開來，緩緩道：“也許，你真的更適合他。”

蒙青抬起頭道：“慕姐姐，你說什麼？”

“沒什麼。”慕含香搖了搖頭道。

難民群中，歡呼聲此起彼伏。

只見人群包圍之中，架起了數口鍋，鍋下面，木柴燃燒着熊熊烈火。

在幾口鍋旁邊，兩個大漢，一個女子和程清寒四人不停地往鍋里加着東西。

“王嬸最厲害了！”

“張屠夫，張屠夫，別讓我失望！”

“我阿爸燒的湯做好吃了！”

“哈哈，那個傻大個還真有兩下子！”

程清寒一邊用木勺子在鍋里攪拌着，一邊得意道：“什麼叫有兩下子，只要是野獸，就是骨頭到了我手裡都能變得美味起來！”

“吹皮牛！”有人笑罵道。

程清寒一邊瞪了他一眼，一邊朝着四周吆喝道：“碗呢，我要的碗呢？”

幾個大漢汗流浹背地提着幾籮筐碗過來，遠遠地叫道：“來了來了，傻大個！”

程清寒見狀，忙指着四周的難民道：“都別愣着，都去拿碗過來吃，排隊排隊！先每人一碗，有剩餘的再說，記得評判，看到底誰做的湯好喝！”

看着眾難民拿着碗排成四隊，程清寒一邊掃視着四周，一邊打了一大碗肉湯，順便在鍋里撈出幾大塊肉給隊伍前方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道：“怪叔叔給你多盛點，你待會要站在怪叔叔這邊！”

小男孩嘴角滴答着口水，忙點頭道：“怪叔叔的手藝最好了！”

看着小男孩飛也似地跑開，程清寒笑着搖了搖頭。

視線落在隊伍後頭，看着已經起爭執了幾人，程清寒怒道：“後面的，還打架，我這暴脾氣，信不信我過去抽你們！”

幾人頓時訕訕地停手。

程清寒這才得意道：“喝個湯，急個屁，大家都有！來來來，後面的，都排上隊！”

目光落在隊伍後面的難民人群中，程清寒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只見難民群的最前方，一個穿着白色長衫的年輕女子，懷裡抱着一個小孩，小孩正抓着她的頭髮放在嘴裡咀嚼着，而女子正朝着程清寒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