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了李牧塵過來，韓小雨哭喊一聲“塵哥”就衝進了李牧塵的懷裡，哭得幾乎昏厥過去。

李牧塵拍了拍韓小雨的後背，安慰了一下這個小妮子，拉着她徑直走到了韓孟鶴的病床前，他感覺得到韓孟鶴看着他，是有話要和自己說。

“他為了等你來，已經強撐着半個小時了。”醫生走到了李牧塵的面前，說。

李牧塵點點頭，坐在韓孟鶴的身前，伸出手握着韓孟鶴已經沒有了溫度的手，說：“韓叔叔，你想說的我都會知道，在這裡我給你一個保證，有我李牧塵一口飯吃，我絕對不讓小雨受到半點的委屈。”

聽見了李牧塵的話，韓孟鶴已經蒼白空洞毫無波動的瞳孔里閃過了一抹欣慰和不舍的神色，眼珠子艱難地移動到了韓小雨的身上，嘴唇張了張，但是只能簡單地發出幾個哈氣的音節，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爸，我在，我在。”韓小雨撲了上去，對着韓孟鶴顫聲說。

韓孟鶴被李牧塵握着的手，神奇地產生了一股力量，攤開了李牧塵的手，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把韓小雨的手握着，輕輕地又像是用完了最後一滴力氣把韓小雨的手放在了李牧塵的手心。

而做完了這個動作，韓孟鶴再一次看向了李牧塵，眼神里透露出來的情感近乎乞求。

李牧塵心頭一顫，雖然肖雪就在身邊，但是眼前，李牧塵無法拒絕一個馬上就要去世的偉大的父親最後的請求，李牧塵重重地點點頭。

得到了李牧塵的保證，韓孟鶴的意識雖然已經逐漸開始模糊，但是兩個男人之間知道，他們進行了一次男人之間最珍重的約定。

韓孟鶴猛然喘了幾口氣，整個身體都抽搐了起來，痙攣的肌肉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腳，那雙手力道大的出奇，死死地扣着李牧塵的手掌。

而此時韓孟鶴的表情也極為猙獰和可怖，整個五官都扭曲了起來，旁邊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韓孟鶴大大地喘着粗氣，死死地看着韓小雨，這一口氣，他到現在還捨不得咽下去，是因為他放不下自己的女兒。

“快！快！強心針！”旁邊的醫生大吼道。

但是韓孟鶴卻置若罔聞，他看着韓小雨，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閉上眼。

“爸！你安心地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爸！你太苦了，解脫了吧！！！爸爸！下輩子，我還做您的女兒！”韓小雨的淚如雨下，聲帶因為過度的哭喊已經完全沙啞。

像是聽見了這句話，韓孟鶴的眼中猛然爆出一陣精光，這光芒亮到了極點，然後緩緩地，慢慢地沉寂下去，而韓孟鶴的身體，也不再痙攣，緩緩地柔軟下去，扣着李牧塵的手也失去了最後的力量，他整個人像是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整個身體都乾癟下來，靠在了病床上，他安詳地閉上了眼睛，最後的表情，竟然帶着笑。

“你好，麻煩你遠道過來看我。

好，好。既然來了，也別在病房裡坐着了，正好我也膩了，我們出去走走吧，今天太陽好，晒晒太陽。

我不知道你們最終會不會走到一起，但是我知道，就算是會，或許我也看不到那一天了。可既然現在我的女兒是喜歡你的，那麼請你好好地照顧她。

身為一個不合格的父親，我虧欠了她太多，我沒有辦法給她很好的嫁妝，甚至在她還在讀書的時候就過早地把家庭的重擔壓在了她的身上。我很心疼小雨，我覺得最虧欠的人就是她和她的媽媽，但是我已經無力去償還了。”

腦海中出現和韓孟鶴初次見面的場景，這段其實並不長時間的接觸，讓李牧塵對這位睿智而充滿了最純粹父愛的父親很尊重，而此時，一切的一切，都隨風而去了。

儀器發出刺耳的長鳴，代表着韓孟鶴心跳的線路拉成一條永遠不會再有起伏的直線，而拿着強心針的醫生頹然站在旁邊，動了動嘴唇，他深深地嘆息一聲，說：“他走了，最後的時候，走的很安詳。”

“爸！！！！！！！”韓小雨尖叫一聲，整個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癱軟着暈倒了過去。

“小雨！”李牧塵大喊一聲，抱住了韓小雨癱軟下來的身體，而旁邊的醫生和護士面對家屬忽然暈厥的情況似乎並不陌生，很快就把韓小雨接過去進行治療。

病房裡，很快就只剩下了李牧塵和肖雪兩個人，以及躺在病床上已經撒手人寰的韓孟鶴。

站在病床邊，看着臨走時帶着安詳表情離開的韓孟鶴，肖雪忽然說：“他是個偉大的父親。”

李牧塵轉過頭，看着肖雪，歉意地說：“今天的事情。。。”

肖雪卻搖搖頭，制止住了李牧塵要說的話，她微微笑着，輕輕地把身子靠在了李牧塵身上，低聲說：“我們之間，還需要解釋嗎？我明白的。”

李牧塵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抱着肖雪的肩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