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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塵眼珠子一飄,立刻就錯愕了。

股權贈予協議書。

鳳凰地產有限公司!

贈予總股本,百分之二十七!

這不正好是鳳凰地產那落在各個官員手裡頭的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么?怎麼會忽然跑到了德叔手上?

別說李牧塵,就是一直擔心這個“紅包”的肖雪也驚訝了。

“之前周道光來了一趟我那裡,用這個東西,換走了一筆錢,鳳凰地產不行了,大股權被別人拿走,這個別人是誰,我也就不明說了,不過我卻是知道最後還是落到了你們手上的,這百分之二十七,原來是一些比較敏感部門上的人的,是天鳥送出去的,後來大家一看天鳥不行了,這股份就成了燙手的善於,周道光為了不引起麻煩,很董事地去贖了回來,輾轉到了我的手上,現在我把這些股份都送給你們。”

彷彿是看出了兩個人的驚訝,德叔主動地解釋說。

李牧塵瞥了一眼都已經簽好字的股權贈予協議書,摸了摸鼻子,說:“德叔,這禮,太重了。”

李牧塵的心裡,卻是落下了一個重重的嘆號。

周道光之前去了德叔那邊,所以德叔知道拿走大股權的是黎紫妍這並不奇怪,而黎紫妍從自己這邊走了不過幾個小時,但德叔卻已經知道了,並且猜測到了黎紫妍的來意,這不得不讓李牧塵對德叔的能量再次有一次清晰的認識。

天鳥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玩死的,而周道光也是一樣,可眼前這德叔,路數卻是羚羊掛角,完全琢磨不到痕迹,因此彼此之前雖然同樣是一個區的地下世界大佬,而這個高下之分,卻還是十分明顯的。

“不重。”德叔搖搖頭,緩聲說。

李牧塵扭頭看了肖雪一眼,卻見到肖雪急切地搖頭,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

“德叔。”李牧塵扭頭面對着德叔說:“其他的東西,或許我會拒絕,但這個,正好是我需要的,所以我收下了,但也請你有話直說。”

“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德叔呵呵一笑,眯起眼睛看着李牧塵,緩聲說:“的確是有一個要求的。”

正為李牧塵收下了德叔這個“紅包”而着急的肖雪聞言有個要求,卻忽然鬆了一口氣,既然有個要求,那麼就證明着德叔暫時還不會對他們直接下手。

李牧塵摁滅了煙頭,重新掏出一支叼在嘴上,點燃了,等着德叔說話。

“小塵啊,我今年,六十七了。”德叔卻並沒有立刻說出這個要求,而是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李牧塵看了德叔一眼,笑着拍了個馬屁說:“德叔您老當益壯,誰敢說您老了?”

“別跟我插科打諢的,我不吃這一套。”德叔看了李牧塵一眼,樂呵呵地說,話雖然這麼說,但看的出來被李牧塵奉承這麼一句,還是讓他的心情好了一些的。

笑過,德叔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能活多少年?說的難聽一些,黃土都到下巴了,人老了年紀大了身體也不行了,說不定今晚睡下去,明天就睜不開眼睛了。”

德叔的語氣很平緩,像是在敘述一個白開水一樣的故事,李牧塵眯着眼睛抽煙,看不見表情,而旁邊的肖雪,卻聽的心驚肉跳,曾幾何時,誰會想到德叔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德叔,那是一個名字就震懾住整個靜安區數十年的無冕之王啊!

這樣一個人,人們已經習慣了他的強大和統治,以至於讓人都忘記了他的年紀,忘記了他其實也只是個普通的人,會老的,會生病的人。

肖雪看向了德叔,卻驚訝地在德叔身上發現了一股雄心不在的遲暮氣息,這讓人不得不相信,眼前這位統治了靜安區地下世界十幾年的無冕之王,是真的累了。

“我年紀大了,也沒有年輕時候那麼大的心了,現在想的,就是好好地過個晚年了,但是我們這一行的,小塵你應該很清楚,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仇家,我敢說,整個靜安區,日日夜夜都想我死的人最少都有三位數的人,這還只是個靜安區,我在一天,就擋住了多少人的財路,當初我爬上這個位置,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我都不敢去想,一想,就覺得我死了肯定要下地獄的,呵呵,小塵,你不相信吧,我是個相信命的人,很信報應。”

德叔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一種飄忽的回憶狀態,嘴唇上下闔動,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德叔,這麼一個一輩子有半輩子都在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中過來的梟雄,竟然說自己信命。

讓人覺得難以接受,卻不覺得可笑,一點都不,只是覺得心驚肉跳。

“所以就算是我不想鬥了,可是樹欲靜風不止,我不能下去,我不是周道光,我今天退隱,明天就死了,我也想要多活一天的,現在的我不缺錢,不缺權,就是沒有時間,我捨不得每一分鐘,所以我渴望多活一天也好,所以我不得不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不是我不想下,而是下不來。小塵,你的潛力,我很早就看出來了,現在的你,一連串的手段我也是看的眼花繚亂,後生可畏,說的就是你啊。”

德叔睜開了眼睛,看向李牧塵,呵呵笑着說。

李牧塵聞言,哈哈一樂,說:“德叔你太抬舉我了,我就一保安,沒多大出息。”

擺擺手,德叔也不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跟李牧塵計較,他說:“偌大個中都市,能拉我下來的人,有,但是不多,而有數的那幾個,輕易都不會這麼做,拉我下來,任何人都要崩掉自己幾個牙,對已經有現在的權力地位的他們來說,又沒有能夠抵得過這代價的好處,所以他們不會這樣做的,剩下的,都是一些有想法沒能力的雜魚,不足為慮,唯獨一個變數,是你。”

德叔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李牧塵悶頭抽煙,沒吭聲。

而肖雪,則是驚訝加錯愕地看着李牧塵,好像不認識自己的男人。

她覺得德叔是太抬舉李牧塵了,雖然她同時覺得自己家男人很優秀,也很厲害,要不然也不可能斗死鄭賀民,玩死天鳥,可這並不代表肖雪覺得現在的李牧塵是德叔的對手,好像是兩個木匠,一個天賦很好,潛力無限,可畢竟還年輕,沒有經驗,另一個卻是老道的成名木匠。

“小塵,我的要求是,最後這幾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德叔認真地看着李牧塵,一字一頓地說。

李牧塵還沒回答,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凝滯。

肖雪看着李牧塵,腦袋裡頭一片錯愕,曾幾何時,自己撿回來那個天天在酒吧里弔兒郎當沒個正行,調戲調戲這個小姐,吃吃那個小姐豆腐的保安,竟然成長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一直以來,自己就沒看懂過他?

肖雪忽然覺得有些發慌。

因為她忽然發現,她對身邊的已經成為了她的一切的男人,一點兒都不了解,他的過去,他的能力,他的那些神秘那麼多,而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

肖雪的眼神飄忽,李牧塵卻開口了。

李牧塵扭頭認真地看着德叔,說:“德叔,我說過了,我不打算走你們這條路,風光再好我也不走,我只做我的小本生意,能吃上一口飯,我就不掀杆子造反,之前的鄭賀民,之後的天鳥,都是一樣,他們不給飯吃,我才動的手,德叔,我聽的出來今兒個你跟我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我也掏心窩子地跟你說一句,我的志向,不在中都。”

聽着李牧塵的話,德叔笑了,他站起來,朝李牧塵伸出手,說:“好。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小塵你是個會有出息的人,我老頭子祝你一展宏圖。”

“多謝德叔。”李牧塵也伸出手,握住了德叔的手,淡聲說:“這紅包我收下了,也希望德叔你長命百歲。”

德叔哈哈大笑,中氣十足,臉上的紅光都勝了許多。

“德叔,要不在我這吃個晚飯?”李牧塵隨口道。

“好!”德叔高興之餘,竟然一點頭,答應了。

李牧塵錯愕地撓撓頭,說:“這個點可買不到什麼好東西了,別的沒有,一碗面一瓶酒。”

“我年輕那會,野菜都當飯吃,別以為我現在不是山珍海味不吃,你在我家吃過飯,知道我吃飯的規矩的。”德叔笑着說。

“那我去下廚吧。”肖雪自告奮勇道。見到自家男人和德叔達成了協議,強行揮散了心中的不安,她笑着說,一個成熟女人和一個不成熟的女人之間最大的區別不是前者穿熟女裝更出挑,也不是前者風韻更足一些,而是前者懂得怎麼隱藏自己的心情,在最合適的場合做出最恰當的表情。

“德叔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李牧塵一臉認真地對肖雪說。

肖雪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羞惱地瞪着李牧塵,若不是顧忌着德叔在場,估計纖纖玉手早就擰上了李牧塵的耳朵。

而李牧塵,貌似也就仗着這一點,完全不在乎肖雪暗藏殺機的眼神,挽起袖子說:“你在這陪德叔,我去下面。”

說著,就進了廚房。

不多一會,廚房裡頭飄出了香味。

很快,李牧塵端着麵條出來了。

各自一碗面,一瓶酒,一老一少怎麼看怎麼相差懸殊的兩個爺們就這麼喝起了酒,兩人喝了點酒,興趣上來了,各自坐在那大放厥詞,一瓶酒下去,兩瓶酒下去,這麵條完全不夠,還是肖雪看不過去,又下了一些速凍餃子,這才算是讓兩人不至於乾巴巴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