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就選擇性地無視了李牧塵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德叔在李牧塵的對面坐下來，說：“之後你打算怎麼辦？不妨給你個消息，汝南周家可能已經察覺到這件事情了。”

李牧塵俯身在茶几上乾淨的煙灰缸裡頭彈了彈煙灰，淡淡地說：“要是怕他們知道我就不接這茬活了，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德叔對着李牧塵笑道：“我就是喜歡你身上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勁。”

“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其實我怕的東西多了去了，舉頭三尺有神明，不知道德叔你信不信？反正我是相信的，人在做天在看，混球事情做多了，總是要遭報應的。不過話說回來，只是在這個中都嘛，真的沒有幾個我會怕的，汝南周家，不是。”李牧塵眯起眼睛平靜地說。

他的語氣很輕，表情很平靜，讓人感覺不出來他在說一件很鄭重很嚴肅的事情，但是莫名的，卻有一種冥冥的說不出來的力量讓人不得不相信他。

德叔的表情看不出鹹淡來，也不知道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只是在沙發扶手上敲了敲，然後對李牧塵說：“這只是汝南周家的，既然你拿下了中天地產，你肯定不是去敗去的，我的意思是，就針對公司內部的問題，你有什麼想法？”

李牧塵翹起了二郎腿，笑着看着德叔，說：“德叔，什麼時候關心起這個來了？這似乎不是你的風格啊。”

德叔呵呵笑道：“說實話，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樂意碰地產不？”

並不給李牧塵回答的時間，德叔就繼續自顧自地說：“第一個，是因為地產這個東西勞民傷財，不怕說一句白話，這二十年來這個行業就是吸老百姓的血來的，我沈德潛不怕遭報應，但是怕下了地獄去還債，這錢，不掙也罷。不過你的開天地產到是給了我一個啟發，那就是不做民用樓盤的開發，這一點不錯，起碼不會弄的天怒人怨。上面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就是這個行業太臟，水太渾了，我不願意碰進去，裡頭牽涉到的東西千絲萬縷，一個看起來根本不眨眼的小股東，興許在後頭就站着一個幾乎能決定你的公司生死前途的當權人。”

德叔的話，讓李牧塵挑起了眉頭。

這樣的情況，其實李牧塵並不是沒有遇見過，當初整合鳳凰地產的時候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只是李牧塵並沒有插手，肖雪自己解決掉了和黑道沾關係的那些建築隊，關係戶，剩下的其他股份都捏在一些要害部門領導親屬這件事情，則是德叔去完成的。

但是，當時的鳳凰地產和現在的中天地產是一個數量級上的嗎？

一家中都市行業龍頭的房地產企業，後頭的黑水倒出來恐怕能把中都的天都給潑黑了。

因而德叔對此都只能搖頭，這裡面的黑幕和利益關係，足以掀翻任何一個人。

只是，眼前的李牧塵是不是破局的人，德叔不知道，現在誰都不知道，只有真正地等到塵埃落定的時候，才能真正地蓋棺定論。

“德叔有什麼意見？”李牧塵對德叔問道。

德叔笑呵呵地搖頭，說：“沒有意見，如果真的要說有，我就建議你把這個公司給賣掉。”

賣掉！？

李牧塵挑眉看向德叔，覺得今天這一趟還真的是來出意思來了。

德叔笑而不語，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

李牧塵聞言一怔，隨即道：“李筠有意向？”

“他們家在省城就是做房地產的，早就想要進來，只是這樣的龐然大物要有什麼動作，不可能在中都市重新開始，購買一個現成的大公司是最好的選擇，剛才她來就是找我這邊的門路，也提到了中天地產的事情，不過她並不知道中天地產現在屬於你的了。”德叔緩聲回答道。

李牧塵聞言就樂了，昨天晚上李筠就放過狠話，那意思無非就是要在商業在把昨晚的仇給報回來，這個娘們還真的沒有隔夜仇，轉頭第二天就來找德叔打算動手了。

擠壓掉一個房地產公司的最好辦法是什麼？那不就是弄一個比他規模更大的房地產公司全面壓死他嗎？

賣掉中天地產，之前肖雪不知道中天地產的事情的時候李牧塵或許會考慮一下，但是現在肖雪已經知道了，並且他也決定把中天地產當作禮物送給肖雪，那麼這就成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從德叔的辦公室裡頭出來，李牧塵轉頭到了市府大樓。

王戰的辦公室自然不是這麼好進的，李牧塵給保安說明了來意，然後保安用怪異的眼神給辦公室那邊打去了電話，辦公室那邊再給王戰的秘書打去電話詢問，最後才通過秘書的嘴傳到了王戰那邊，得到了通過之後，那保安對待李牧塵的態度無比的恭敬，李牧塵徑直上了電梯。

電梯口，王戰的秘書早就等待着，在他的帶領下李牧塵來到了王戰的辦公室。

李牧塵剛進辦公室，就見到王戰正往抽屜里藏煙，李牧塵見狀無奈道：“我說王市長，您這也太沒品了一些吧？把我當土匪了？”

王戰沉着臉哼了一聲，上次被李牧塵順走的那包煙他到現在還肉疼，加上他兒子現在躺在醫院裡頭，這件事情又跟李牧塵有關係，王戰的臉色當然好看不起來。

李牧塵自顧自地坐在王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還不等王戰開口，他就大咧咧地說：“說起來，還真有個事情要麻煩一下王老爺您。”

“別亂說，什麼王老爺不王老爺的，給人聽到了影響不好。”王戰一聽見李牧塵有事情，立馬就沒好氣地說。

李牧塵笑眯眯的也不去反駁，開門見山地說：“之前剛買了個公司，法人代表現在換成我了，所以工商那邊還要你幫忙打個招呼，要不然這個手續太麻煩了。”

“這種小事情讓地方上自己去辦就行了，??我打電話去算怎麼回事？”王戰不滿道。

“中天地產，地方上的工商局能輕易辦下來？這麼大一個企業，真弄起來，我半年都不一定能把手續辦全了。”李牧塵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王戰聞言卻是一愣，錯愕地看着李牧塵，饒是這個在仕途沉沉浮浮這麼多年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男人，此時聽聞李牧塵忽然宣稱自己把中天地產給買下來了，還是變了臉色。

中天地產，中都市真正的納稅大戶，地產行業的龍頭支柱企業，賣掉了！？市府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看着王戰那錯愕的臉色，李牧塵就感覺無比的爽快，他翹着腳說：“別懷疑，周浩文死了，他兒子周俊凱不是那塊料，所以就把公司給賣了，恰好我最近閑的很，打算弄個公司玩玩，這不就買下來了。”

王戰聞言就氣樂了，他說：“買個玩玩？你當中天地產是路邊的雜貨鋪子說買就買？還有，這中間你用了什麼手段？”

作為主管這一塊的領導，王戰怕的是中間有貓膩，一個公司最為關鍵的就是股權問題，太多太多的公司因為股權不清晰，股東和股東之間相互扯皮導致整個公司垮掉了，而作為市府，是絕對不能夠看着這麼大的一個企業垮掉的，因而王戰才有此一問。

李牧塵趕忙說：“這你放心，我是個正經商人，整個過程童叟無欺，沒有任何脅迫和不違法的事情存在，公證處和工行的副行長都是見證人。”說著，李牧塵掏出了那份合同書丟到了王戰的面前。

王戰拿起了合同書，果然看到了見證人上的簽字以及公證處的公章，不過看了幾眼，王戰就把合同丟還給李牧塵，皺眉說道：“還說沒問題，中天地產整整百分之七十二的股份就賣了五個億，你騙小孩子呢？”

“怎麼的，??法律規定不允許買便宜貨了？”李牧塵收起了合同書，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如果合同存在重大誤解和明顯低於或者高於市場價的，是可以被任何一個合同向對方提出合同無效的。”王戰是主管這一塊的領導，對相關的法律條文顯然很清楚，回答道。

李牧塵笑着聳了聳肩，說：“放心吧，這是周俊凱心甘情願賣的，現在的他可能已經出了我們的國境了，而且，沒個十年二十年的，他不會回來，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王戰擰起眉頭說：“到底怎麼回事？”

李牧塵並不打算解釋，只是笑着看着王戰。

等了一會，見到李牧塵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王戰也放棄了，他擺擺手說：“算了，這是你們商人和商人之間的事情，市府不會插手，但是有一點你要跟我表個態，你買下這個公司是要自己運營，還是拿去賣？”

這個問題，看起來跟王戰沒有關係，但事實上有很大的關係，如果李牧塵是自己運營還好，可如果李牧塵是打算拿來轉手做資本運作，那麼對整個公司的危害是非常大的，王戰對此不能不警惕。

“自己運營。”李牧塵給了王戰一個肯定的回復。

得到了李牧塵的答案，王戰點點頭，放下了心來，靠在柔軟的椅子上，王戰揉了揉太陽穴，說：“這件事情我會吩咐一下的，好了，現在你的事情說完了，那麼我們該談談小奎的問題了。”

李牧塵聞言一陣無奈，拐了大半個圈，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