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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睡得深沉,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楊恬睜開惺忪睡眼,望着陌生的帳頂,有一瞬間的晃神,似是不知身在何處。但紅帳如火,她也很快想起昨日旖旎,不由臉上一熱,清醒過來。

身邊已空了,她撐着坐起身,只覺腰眼、雙腿都是酸疼,蓮足踏進鞋裡,猶覺得有些顫顫,不由紅着臉暗啐一口。

婚前鋪床是大嫂王研帶人過來的,回去便與她說布置得同她閨閣彷彿。

昨夜,她揭了蓋頭後,在等着新郎歸來時也仔細看了,與其說是像她閨閣,其實,更像是在祥安莊上的布置,那也是,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

那邊窗戶半開着,有微風細細吹來,楊恬走過去扶了窗子,便見到了院中正在練拳的沈瑞。

他一身蟹殼青短打衣衫,看着文雅,卻是一套拳使得虎虎生風,勁道十足。

一時又恍惚起來,當初她在莊上養病時,偶爾清晨早起,也是這般坐在窗邊看着他打拳。

這一瞬間好像時光就這樣嘩啦啦流淌回去,回到那些雖受病痛折磨卻心裡裝着蜜糖的甜美日子。

她的嘴角就禁不住往上翹。

沈瑞卻是一早起來,精力勃發,軟玉在懷,不免動情,卻礙於小嬌妻昨夜初嘗雲雨嬌怯得緊,唯恐傷了她,想着來日方長,只得出來洗把臉、打趟拳,醒醒神,也消耗消耗精力。

然一趟拳未打完,轉身時已瞧見窗邊有人。

他的小嬌妻,一頭青絲散在肩頭,一張白凈的小臉不施粉黛,但雙頰暈紅,卻比那胭脂顏色還美。亮晶晶的雙眸微彎,紅馥馥的檀口噙笑,讓人看着便心生暖意,想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才好。

沈瑞這笑也就自心底而發,這拳便也打不下去了。

兩下收勢,平了氣息,他快步走到窗前,握了楊恬的小手,只覺觸手生溫,並不寒涼,方微微鬆口氣,卻仍道:“怎的不多披件衣衫?”

楊恬眼裡滿溢柔情蜜意,聞言抿嘴一笑,道:“還好,都這個時候了,並不冷了。剛下地就看見你打拳,便過來瞧瞧,若翻箱倒櫃找衣裳去,只怕你都打完了。”

“那我以後慢慢打來,等娘子收拾妥當慢慢的看。”沈瑞笑着調侃道。摩挲着那雙軟軟嫩嫩的小手,忍不住送到嘴邊兒親了一口,人又往前湊了湊,低聲笑問:“下地走動了,可是桂枝媽媽的膏子好用的,不疼了?”

楊恬瞬間想起昨夜他與她上藥的情形,臉騰得一下紅到了耳根,急急抽了手出來,又羞又惱,啐了一口,回身便走。

沈瑞哈哈一笑,慢條斯理的往屋裡走去。

沈瑞起身時就囑咐了外間值夜的丫鬟不要喚醒楊恬,這會兒楊恬身邊兒的管事媽媽、大丫鬟早都起來了外間候着,聽得裡面楊恬起了,才魚貫而入服侍楊恬更衣洗漱。

瞧着諸仆笑意盈盈的給自己道喜,楊恬不免羞澀,撇開頭轉移話題,有些埋怨半夏道:“怎的不早些叫我起來?天大亮了呢,可不要誤了敬茶的時辰!”

半夏笑嘻嘻道:“是姑爺心疼姑娘,瞧姑娘睡得香甜,不許我們叫的。”

林媽媽見楊恬不好意思起來,到底是新嫁娘,面嫩,便笑着戳了半夏一指頭,又向楊恬溫聲道:“姑娘莫急,如今夏日裡天頭長,亮得早,現下時辰還早着呢。太太那邊也早傳了話過來,說太太起得晚,叫咱們不要催促姑娘的。”

楊恬聽她報了時辰未到卯正,不由微微鬆了口氣,由着半夏麥冬凈面更衣。

她梳頭時,沈瑞就往一旁八仙椅上一坐,饒有興緻的看着。

楊恬叫他那含笑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起來。從前就是兩人同住莊上,也是守禮,他並不曾在自己梳洗時進屋來。

她不自覺動了動,頭髮就被揪了一下,不由嘶了一聲。

梳頭丫鬟唬了一跳,慌忙請罪,沈瑞也忙起身關切來看。

楊恬揉着頭,一邊兒道着無事,一邊兒忍不住攆沈瑞道:“你還不快去更衣!”

沈瑞見她真箇無事,便笑着坐了回去,悠然道:“我洗漱過了,穿衣裳又快,不着急。”一時又道:“實則,嗯,我在等着娘子梳完髮髻,好與娘子畫眉。”

楊恬登時面飛紅霞,連帶着屋裡的丫鬟也都紅了臉。當著滿屋子丫鬟僕婦她不好發作,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沈瑞卻是只笑眯眯的瞧着她,她方才被揪了頭髮吃疼,這會兒知不能扭過頭去,便索性閉了眼不理人。

少一時,楊恬只覺得頭上的手勁兒撤了,又有發簪插上來,料是髮髻梳得妥當,正待睜眼去看看鏡,卻忽覺眉上被輕輕一點,她驟然睜眼,果見沈瑞擎着黛筆,正要與她畫眉。

雙方四目相對,撞進彼此眼底,情意流淌,便都有些挪不開眼。

還是楊恬先回過神來,生恐叫周遭丫鬟婆子笑她,忙撇頭去看,哪知屋裡竟一個下人也沒有了。

沈瑞輕笑一聲,抬手將楊恬的小臉兒扳過來,低聲道:“閨中之樂,有甚於畫眉者。我豈會讓她們擾了……”

楊恬又羞又急,伸手拍開他,“什麼時候了你還鬧!別耽誤了一會兒敬茶。”

沈瑞一本正經道:“雖然我丹青比不上我族兄沈玥,但娘子這雙眉生得甚好,如柳葉,如新月,我只消描上一描也就是了,耽擱不了多少時候……”說著抬手便去描摹那雙黛眉。

楊恬也綳不住笑啐他道:“幾時竟是這樣油腔滑調了!”又推他道:“你別鬧,快些讓她們與我換了衣裳,好歹要先敬了茶呀。”

沈瑞卻四平八穩道:“你莫亂動,若畫得歪了……”

楊恬無可奈何,只能由着他畫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她心跳也快了幾分,好容易眉頭畫罷,他又去取口脂。

楊恬慌忙按住他的手,討饒道:“快快讓丫鬟們來吧,真箇誤了時辰啦。”

沈瑞放撂下手,卻俯身在她唇上偷香了一口,低聲道:“那便等敬茶回來的,為夫慢慢與娘子畫眉塗唇。”

說罷不帶楊恬反應,便揚聲喊了林媽媽等進來。

楊恬臉上熱辣辣的,卻也說不得什麼,只能剜他一眼,卻也由着他“指點”丫鬟們拿哪個花簪哪個耳鐺妝點她。

這廂收拾停當,原先在沈瑞身邊伺候的丫鬟柳芽帶着芍藥、木棉方依禮進來叩見新奶奶。

自從冬喜嫁了長壽之後,調去了徐氏院子里做管事媳婦,九如居就由柳芽、春燕兩個大丫鬟管着。

去年沈府出了孝,春燕就被許給了前院高賬房的次子。那小高管事家學淵源也打得一手好算盤,徐氏就調了他們兩口子去打理沈瑞名下的鋪面,如今也是個體面的掌柜娘子了。

因着沈瑞忙於備考,且楊恬又很快就要嫁進來,九如居便沒有再添人。

楊恬與幾個丫鬟都熟識,不過說了兩句話,賞下紅封,便由着她們前頭帶路,往上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