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啊！”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滿是絕望：“都是娘的錯！不該貪那麼點兒吃的，叫你白送了命！”

“老天爺咋不開眼哪！”

“我的兒啊！”有人捶地痛哭。

也有人抓着徐強猛叔的衣領揪着哭罵，若不是村長組織起來挖野菜的行動，又哪來今日這場大禍？

於是你哭嚎，我打罵，你一抓子，我撓一下的，村幹部們就都抱頭忍着，還手是沒有的，頂多避一下閃一下。

從吵架喝罵差點兒演成全武行，兩個村長心裡都難受，要說今兒這麼多村人喪命全是他們的責任也不見得，可要說一點責任也沒有，也不盡然。

都是鄉里鄉親的，人家裡孩子沒了，發泄一下痛苦，也就忍讓一下，可過分了就不行，哪裡他們能忍，家裡人也不能幹。

一看過份了，村幹部的家裡人也不能忍，於是就差點兒打起來，邊上有勸架的拉扯的，混亂之中也挨了幾下，人多，又都是老人女人的，不好還手不說，還分不清是哪個打的。

還是秦勝抖了個機靈，拔腿兒去把留駐地保護專家的副排常志宏給請來了。

一溜軍裝筆挺的大兵，踏踏的過來，槍都是隨身攜帶的過來，過來一鎮場子。

“行了行了，鬧什麼鬧？”常副排領着一個班，一見這亂象就皺眉，喊着安靜也沒人理，直接拔槍衝天一開，槍鳴聲多響，多嚇人，頓時就驚得人扭頭來看。

“首長哪，您可得要給咱們老百姓做主啊……”

一群老人女人，就撲過來就要喊着作主，還順手拉扯孩子過來跪。

場面就亂成一團，常副排一邊叫人去扶，一邊勸說，可一個女人都能頂上三百隻鴨子，何況這老的女的還不老少，都是沒了親的，又哭又喊又拍大腿兒又滿地撒滾兒的。

很不像話，就又鳴槍示警，才叫人安靜下來。

再撒潑不是敢的了，可管什麼也管不着人哭泣流淚不是。

就低一聲高一聲的哭着。

見鎮下場子，常副排才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之前那小夥子心急火燎的過來，話也沒說個清楚，只說下面亂起來都快出人命了。

他也沒來得及多問，就帶着一個班下來，這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不太清楚。

就着人去問這場事件的起因。

一個小兵就過去問了，等回來再跟他一說，常副排頭更疼，這事兒怎麼處理？

要說怪倆村村長，也着實沒道理，畢竟出去摘野菜屯糧，又不是人村幹部強制的，只說發起這麼一行動，去或不去的全憑自願。

這會兒出了事，也不是村幹部造成的，誰料突然闖進蛇窩驚動群蛇呢，死傷這麼些人口，能怪誰？

可總得拿出個法子解決這事，總得有人來擔這個責。

不然這麼二三十家的，都缺壯勞力，這世道又這樣，往後日子……怎麼過？

先安撫了下這些沒了親的大娘大嬸大嫂子們，再把倆村村幹部，召集到一塊兒，商量這事兒怎麼解決，拿出個可執行方案來。

要追責什麼的……輪不到他們軍方來，得往上頭遞個話，看怎麼辦。

目前緊急的是，不能叫人心亂了。

給補償唄，賠錢？這會兒有錢都沒地兒買東西，錢是不值錢的，那就只能賠糧食了。

死了人家裡頭，一家給補償些糧食，都由村幹部家出的，大頭部分是徐強跟猛叔家出的，誰讓他倆是領頭的呢，沒辦法。

村幹部不老少，有村長支書大隊長之類的，一家出一點，糧食也不少，再補償給在群蛇中喪生的村民家人，暫時就算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安撫住了村民，有嫌少的，可也收，再少糧食也是糧食。

家裡人沒了，傷心是真傷心，難過也是真難過，可再怎麼鬧，人也沒法兒重新活過來，所以這鬧騰吧，是半真半假的，就為了要些補償，要些厚待。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還得繼續活，家裡頭老的小的，都得活下去不是。

所以……能要些補償是一些。

除了補償的糧食，還有安排的活計，也會盡量給安排些輕省的，回頭分糧不會扣的。

現在倆村合一村幹活兒，活兒總有輕有重的，以往嗎，輕省些的都是村中特別老的老人，和村幹部等的家裡人做的。現在就安排給這場事情中喪生的村民家裡人。

鬧得這麼大，連萬事不管只管檢測分析各種物質成分的專家們都有所耳聞，湯國容他們自然也不會不知道。

她這會兒也是心有餘悸的，一邊把野菜放大鍋開水裡去焯，一邊跟趙保國說：“少吃點兒就少吃點兒，以後再有這種事情，你就別逞強去了。”今兒逃生是幸運，可人過日子哪能全指望運氣呢？“就老實的呆山上，干點兒活算了。”

趙保國幫着她把焯好的野菜撈出來放籮裡頭焯水：“聽媽的。”他又不傻，看那兒一窩一窩的蛇，還能跟人硬剛？

有危險自然是要遠離的。

古威也打着下手幫忙，心想着幸好他沒去。

在不遠處支着大鍋跟他們干一樣活的俞大丫和沈薇也特別慶幸，好在自家男人兒子平安回來了。

自打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趙四美就特別沉默，也不鬧騰，也不罵人的了。叫趙家人欣慰之餘也有些不習慣，可時間一長也便習慣了。

這會兒她也出來幫着做活，悶着不吭聲的，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去問老管叔拿葯的趙帆滿頭汗的跑回來，俞大丫見了就喊：“跑慢點兒，急啥呢。”瞅這一天汗的，渾身髒的，就叫他去拿個葯，不知道還以為跟人干架去了呢。

說話間沈薇也過去，拍打著兒子身上草屑子泥塵：“叫你去拿葯，這是地里打滾去了？就不能叫你媽省點兒心，現在喝個水多難，還得回村裡頭去挑，衣裳髒了費多少水？”

念念叨叨一大通，把趙帆給委屈的：“我就摔一跤，跑這麼急為誰呀？還不是為我爸？”媽還說他。

沈薇見兒子眼都紅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還不能說你兩句了？”把葯從兒子手裡拿過來，往他屁股上一拍：“得了，玩兒你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