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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沒扒倆口,趙帆就風一樣又躥回來,上了桌就往嘴裡扒拉飯。

“你容奶奶呢?”伯奶奶包秀秀就問他,不說是叫人來家吃飯,咋自個兒回來了,人沒請着?

趙帆直起身子,去夾圓桌那頭的菜,嘴上回:“在後頭呢。”

沈薇看兒子這樣沒規矩,忍不住就輕斥了聲:“像啥樣?”把兒子一把給拉回來按椅子上,又給他夾他喜歡的那盤菜色:“有得吃就吃,拿筷子在裡頭撥來挑去,像啥樣?光你吃了,別人不吃啊?”

趙帆看碗里都是肉,就不樂意:“我找爪子呢,奶說給我留呢。”

又看他奶:“奶我爪子呢?”他瞅半天,就沒瞅見。

他奶還沒說話,他二叔趙全毅就說:“你爪子不拿着筷子呢嗎?”

趙帆就愣了下,然後反應過來,就見滿桌人都笑。

不高興:“奶,說好給我留一個的!”

沈薇就唬着臉:“鬧啥鬧?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個爪子,還非得跟你弟爭?”

趙帆氣鼓鼓的,又不敢反駁他媽,只生着悶氣,坐下光扒拉飯,連菜都不想吃了。

他就愛啃個雞爪子,這麼點兒愛好。

俞大丫就笑呵呵的,把之前從菜盆兒裡頭夾出來給大孫子留下的雞爪子,給他:“這兒呢,奶給你留着呢。”

趙帆立馬高興起來,上手就抓着啃。

“還是奶對我好。”

沈薇眉毛就皺了起來,手都沒洗,乾淨不幹凈?

可這會兒一桌子人呢,她得收斂點兒,回頭再教訓兒子。

“媽,我再去準備兩副碗筷。”對她婆婆說了句,就轉身往廚房裡去了。

這邊桌子上人正說說笑笑吃着飯呢,湯國容跟古威就到了。

沈薇也剛好拿了碗筷過來放,見人來了就打招呼:“”

沈薇:“嬸來了。”放下碗筷就拖了椅子,往她婆婆邊兒上一放:“來,跟我媽一塊兒坐。”

那邊趙保國剛一手一張椅子呢,見他媽往伯娘那兒去,就順勢鬆了左手,只把右手搭上的那張椅子給拖過來,往自己右邊兒一放。

他左邊坐着的是趙全毅,右邊兒坐着的是趙全勇。

“勇哥你過去點兒。”不然地兒太擠,趙全勇就把屁股下的椅子往邊兒挪了挪,騰出空間來讓趙保國擱椅子。

“坐吧。”趙保國指了指空椅子,對古威說。

古威笑着應了一聲,也不客氣,直接就過去坐了。

飯桌上年輕人說年輕人的,老人家說老人家的,女人們說女人們的,孩子們嘴上也沒閑着。

滿滿當當坐了一大桌子人,可誰跟誰說的也岔不了。

趙大樹就說起今兒村長講的這事兒,問他侄子趙二牛是個什麼想法兒。

趙二牛:…………

他能有啥想法?就一普通老百姓,遇着這種事兒,肯定是指望國家處理唄。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回他大伯的。

趙大樹七十好幾的人了,身子還很健朗,耳也不背,聲音也洪亮:“政府是好的,可這不是得要時間嗎?”當他老人家老了,腦子就不好使了?

之前聽猛子那小子說的比劃的,那東西就是個怪物,誰知道有什麼樣的神通呢?又離村裡頭不遠,這能叫他們安心等政府救援?

不定等人來呢,他們全村兒就得倒大霉。

所以,也不能全然指望國家呀,咱自己個兒,也得有些盤算。

趙二牛覺得他大伯考慮得也在理,就是他自己個兒,心裡也打算着情況要看着不好,就趕緊逃的嗎。

“我想着,先看看情況,要是看着不好了,咱就先往安全地界兒避一避。”

老人家這樣打算着,他兒子趙慶祥就說:“爹說得對,實在不行,咱就先避開,等國家來人了,咱再回來唄。”

趙二牛就說:“咱幾個在這兒打算什麼也沒用,還得看村裡的呀,人不定能同意。”

趙慶祥聞言就道:“愛同意不同意,腿腳長咱身上,往哪兒走咱說了算。”

合著這是不打算跟村裡頭一塊兒了?

趙二牛小聲問:“哥這是打算就咱幾家走?”這行得通嗎?

他岳家,哥岳家,還有底下幾個小的,那年紀都不小,誰還能沒個親家了?一串兒連一串兒的,還能六親不搭理,只他們倆家跑路?

趙大樹瞪兒子一眼,才說:“等響過兒了,我跟老支書提提這事兒,先開個大會,商量商量這事兒成不成,要不成的,咱再自家走了,其它人也說不出什麼。”

畢竟,他們又不是沒說過,人自個兒不聽,回頭出了事兒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一些姻親什麼的,願意跟的,那就跟着一塊兒,不願意跟的,出事兒什麼的,就看自己的命數。

他們有了主意,自個兒跑路前,還跟村裡頭勸過,無論以後是好歹的,再沒法兒怪他們頭上,畢竟,都是自己選擇的的路。

趙二牛覺得他大伯,老是老了,照樣精得很。

“就按大伯說的辦。”比他自己想的,等着明兒過後看國家要沒來,就帶着老婆兒子跑路……要周全得多。

他雖這樣打算的,可還真沒想到岳家那邊。

“回頭我喊毛蛋兒跑一趟河邊村。”趙二牛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他大伯:“小妹那兒……”

河邊村距離他們靠山村不算多遠,只翻兩個山頭就到了,當年日子苦,小妹趙四美許給了河邊村的柏家,鬧飢荒那陣兒。

他們這邊日子也不好過,小妹上門來求取些糧食,可家裡一大幫子人要糊口呢,本來就不夠,天天清湯寡不的,上頭連個半飽都混不着,底下幾個的,那都是皮包着骨頭的。

哪有多餘的糧食借出去?

趙大樹只能狠狠心,女兒嫁了人,那是別姓人了,他首先得顧着他老趙家的子子孫孫,女兒那邊自然就顧不着了。

他沒料到女兒家已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把上門來求糧的女兒趕回去沒兩日,就聽到了他大外孫女兒餓沒了的消息。

從那件事情後,趙四美再也沒回過糧家,應是怨上了。

趙大樹心中是有所歉疚的,可要重來一次,他依然不會借糧。

畢竟,保證他趙家人餓不死,就已經很困難。

再顧忌外孫兒女那邊,是有心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