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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棠以前在京城的時候一直覺得這位表小姐是一個可憐人,娘沒了爹又病重了,自己又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總被人欺負的病秧子。

可這一回到揚州,覺得又似乎不是這樣,表小姐像是換了個人,不僅人變得精神了,也懂事了好多,竟然安排起家裡的事務來了。

同樣覺得怪怪的還有紅芍,她也發現了如今的謝涵跟在顧府里的謝涵像是換了一個人,顯得既健康又明朗活潑,而且還大氣。

細思了一會,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眼前的謝涵雖說仍是又瘦又小的,臉上也依舊有點疲憊之色,可紅芍看出來了,這疲憊之色是因為一路勞頓,跟她生病時的病懨懨不一樣。

也就是說,謝涵是健康的,只是有點勞累而已,用不了幾天,她的身子就能完全復原。

是的,她健康了。

五姑老爺的病能不能好紅芍不清楚,但是這表小姐的身子卻是實打實地好了,難道那葯沒有起什麼作用?

還是說她理解錯了,那葯本就是給表小姐治病的?

可既然如此,余婆婆為何要再三叮囑她看著錶小姐把葯喝進去?

“司棋,你去老爺那邊守着,看二舅老爺什麼時候出來便回來告訴我一聲。紅芍姐姐,我想睡一會了,你去幫我鋪床。”謝涵見紅芍盯着她發獃,不知又在琢磨什麼,乾脆吩咐她做事。

司棋一聽便明白了謝涵的意思,轉身離去了,而紅芍則跟在謝涵身後進了屋。

這是她第一次進謝涵的卧室,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她細品了品,是沉香的味道,不禁有點訝異,因為她知道老夫人喜歡聞沉香的味道,經年點着,故而她也就知道了沉香的珍貴。

這還不算什麼,更令紅芍驚呆的是,小姐的暖閣門上掛的居然是一副珠簾,是真正的珍珠做的帘子,而且這些珠子看起來大小相近,粒粒飽滿,泛着粉色的光澤。

這也太奢侈了太浪費了吧?

要知道這麼好的珍珠一顆就算值不了十兩銀子也得值五兩,這一串珠簾得要多少銀子?難道說謝家竟然如此之富有,珍珠如土金如鐵了?

至於那扇形的鏤空雕花楠木床,她也同樣沒見過,還有旁邊的梳妝台、衣櫃、矮櫃、多寶閣上的古董以及屋子中間的桌椅等,這些東西看起來似乎並不比顧府里的差多少。

聯想到方才二老爺在五姑老爺卧房裡發出的感慨,紅芍知道自己也小看了謝家。

原本她以為謝涵的生母不過是國公府的一個庶女,生父也是鄉下來的寒門士子,這樣的結合家底是不會有多殷實的。

因此,她才會輕視謝涵,輕視謝家。

可事實告訴她她錯了。

當然了,此時的紅芍也只是不敢再輕視謝家,倒不是說謝家的家底就趕上了顧家,顧家畢竟是世勛公候之家,那排場、氣度和底蘊絕非謝家這樣的新晉士族可比的。

還有一點,紅芍一時也沒有想明白,她之所以沒有見過這麼精緻的雕花木床,那是因為京城是北方,平日睡的都是炕,根本就不用床,她自然也就無從認識了。

謝涵倒是沒在意這些,這些東西都是她從小看慣了用慣了,故而在顧府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去欣羨過顧鈺他們的任何東西,她唯一欣羨的便是他們的父母仍在,而自己的父母卻雙雙離世了。

待紅芍鋪好床,謝涵便爬上了床,她想補一會眠。

她確實是累了。

昨日傍晚才到家,晚上又去找父親相談了一個時辰,回來後又思量了許久,這一晚上也沒大睡好。

再說她這副身子才六歲,剛大病了一場又連續奔波了半個月,會感覺疲倦也是自然的。

謝涵躺在床上,翻了兩頁《論語》便覺得困意襲來,放下書籍,她很快便睡著了。

紅芍見她睡著了,輕輕地替她放下帳子,輕輕地走向了裡間,這才發現裡間是一個書房,東邊是一整面牆的書櫃,上面塞滿了書,另外兩面牆上,則掛了不少字畫,地上的畫缸里也放着幾幅捲軸。

紅芍不識字,自然也不知這些書和字畫值不值錢,但是她看出了一樣,書桌上擺的筆筒和筆洗似乎不是凡品,這種青色冰裂紋的瓷器好像很珍貴,她見國公爺的書房裡有一個,國公爺很喜歡,沒事就愛拿着把玩。

紅芍掃了一眼,見整間屋子裡似乎除了書和字畫也沒有別的東西,而且她看出來了,這間屋子應該是有日子沒人來了,書桌上雖然沒什麼塵土,可書架上的書和畫缸里的捲軸上都落了一層土,顯然是沒來得及收拾。

輕輕地從書房退了出來,紅芍再次回到了暖閣,目光落在了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裡,有心想過去翻一翻,只見司琴端着個針線笸籮進來了。

紅芍見了擺了擺手,把司琴推了出去,外間的屋子比較大一些,有一個屏風做隔斷,屏風外面是一張羅漢床,算是見客的地方,屏風這邊是一張架子床,是晚上丫鬟們守夜住的地方,別的也沒什麼,就是牆根下擺了幾個紅木大箱子。

紅芍拉着司琴坐在了床上,見司琴手裡拿着的是一雙藕荷色的宋錦鞋面,便知道是謝涵的,隨口問道:“小姐的衣服難道沒有針線房上的人做?”

“我們府里沒有針線房,都是主子身邊的丫鬟做,我們鄉下長大的人,從五六歲便開始拿針拿線。”司琴嘴裡說著,手上的動作也不閑着。

“哦,那你算是幾等丫鬟?一個月的月例有多少?”紅芍倒也不是為了自己的月例才打聽這些,她是在見識了謝家的富有之後才起了心思打聽一下,怕的是回去之後不好交差。

司琴聽了這話微微一笑,“我是八百大錢,司棋小,才五百。”

月例定的確實是這些,但是司琴知道,不管是以前的夫人還是現在的小姐都是一個寬厚的人,以前夫人在的時候一年三節都會放她們回家去探視父母家人,不僅如此,每次回去都是大包小包的,除了這些,還有一個二兩銀子的紅封。因此,她們兩個的月例遠不止平時給的那幾百大錢。

當然,這些她就沒有必要告訴紅芍了。

紅芍一聽司琴拿的比她和紅棠還少,雖不大相信,倒也沒再追問,她想的知道不是這些。

“對了,今兒在老爺那邊見到一個有身孕的姨娘,好像就是五姑太太身邊的丫鬟,司琴妹妹,以後我也要留在這府里伺候小姐了,你把謝家的這些人跟我細細說一遍可好,別讓我糊裡糊塗地衝撞了人還不知道呢。”

司琴聽了倒是也不藏私,把謝家的頭層主子、二層主子、外管事和管事媽媽什麼的都告訴了紅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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