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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散人自持道行,昂首挺胸入龍舟內艙。

“你不是魔門的人?”玉散人聽重雲之言趕來狄龍城,先是開口試探二人底細,哪知姬飛晨乾脆利落偷襲韋清琛,直接將他打昏。

“這小子倒是一個痛快人。”玉散人審視姬飛晨,見他拖着韋清琛安置在角落,專門打出各種封印屏蔽韋清琛對外界的感知。

然後姬飛晨才坐過來,給玉散人沏茶,解釋自己的身份:“我叫姬飛晨,寧心閣金蠶娘娘是我干姐姐。昔日我得陳娘娘指點,在魔門中做鍊氣士的內應,引魔門之中心懷正道者投入鍊氣士一脈。”

姬飛晨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前後順序顛倒。在玉散人聽來,自然便是姬飛晨得陳娘娘指使,潛入魔門作內應,是寧心閣的人。

“鍊氣士一脈後繼無人,從魔門拉人尚算情理之中。”玉散人明白這件事的必要性,也不深究。“不過——我雖久在西荒,但也聽聞你和你兄長之間的關係。”玉散人仍有幾分不放心,便試探問:“這也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我和兄長被魔門迫害,從小分離。彼此之間相見,親昵還來不及,怎麼會手足相殘?”姬飛晨搖頭晃腦,謊話一句接着一句。

他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當日我和兄長於靈微仙府重逢,看彼此面容後內心震驚無比。後來兄長憂慮我在魔門的處境,便主動自殘幫我打掩護。”

嗯,這句話也沒錯。靈微仙府中,清泓的確是自己打傷自己的。

玉散人默默點頭:“這話倒有幾分可信度。”不自覺,他對姬飛晨的話信了三分。

姬飛晨笑道:“我昔年潛入鎮魔塔救出陳娘娘,得她指點才修成大道。你覺得,娘娘會讓我和自己的兄長互斗?”

“也是,哪怕你對陳寧有救命之恩。但依她脾氣,若你真是魔門之人惡習難改,恐怕她會親手將你打殺,待你轉世之後收入她門下。”

“所以,我和前輩本是一家人。咱們倆修鍊功法還都跟龍族有關。適才,我還得螢幽陛下指點。”他促使龍魂放出一縷龍氣,玉散人心中懷疑才悉數散去。

“螢幽陛下傳下龍氣,的確不算外人。你修持黑龍法門,說來也算半個龍族,的確跟我有親。”玉散人眼眉舒展,笑道:“想到你孤身一人在魔道中打拚,不得不說一句後生可畏。”

“哪裡,全靠諸位前輩支持罷了。”

姬飛晨並不想自己雙身的事情鬧得天下皆知。

秋水真人和風千里即將證道,他們的口風可以不操心。但是在二人飛天后,陳寧認為東海仙人中必須有人知曉內情,以免日後自相殘殺,才會告知常萬勝和雲婆婆兩個親友。讓二人日後為姬飛晨作證,避免出了差池。

但除卻他們知道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只是隱約知道清泓等人在魔門布置暗線。但具體是誰便不清楚了。

而在黃庭道君等人的蒙蔽下,哪怕天域大聖都無法推算出姬飛晨雙身的隱秘。除非姬飛晨親口解釋,不然即便猜測到這件事,也會被黃庭道君施加的咒法影響而慢慢遺忘。畢竟道君對靈魂操作這一方面,可謂大行家。任何人都無法想起這件事,就如同姬飛晨無法事後回憶道君的面容是一個道理。

昔日太元道尊的分神看到泰皇元神,也沒察覺遠處魔龍身的底細,同樣跟黃庭道君的蒙蔽有關。

對此,姬飛晨很珍惜這個隱秘。不願意平白無故報給一個陌生人。便拿出另一套說辭。

“兄弟手足同舟共進,這倒也不錯。”玉散人相信後,問道:“你刻意聯繫我,所為何事?”

“自然是離開這個。相信散人有辦法,在龍城晉陞這條路之外送我們安然離開?”

“辦法有是有,但我平白無故幫‘兩個魔門弟子’。你旁邊這小子能相信嗎?”

“所以,還請散人幫忙演一場戲。”

……

韋清琛悠悠醒來,只見自己倒在龍舟艙口,而姬飛晨遍體鱗傷盤坐在自己旁邊。

“你小子總算醒了。”玉散人負手站在船頭,悠悠道:“別想對我動手,不然這小子便是你的下場。而且在保護他的同時,你也很難擊敗我,不是嗎?”

韋清琛盯着玉散人看了半響:“你到底想做什麼?”

“魔門之人,本來按照我的打算,是要把你們斬盡殺絕,已報昔日蠻宗侵略我洞天的冤讎。”

洞天?這裡是他的洞天世界?

聯想玉散人身上的氣息,韋清琛驀然醒悟:這是一位臨近天仙的存在,而在西荒之中……莫非是傳說中玉精得道的那人?

“本來這麼打算,就說明現在不是這麼想?”

“我即將飛升,但有些事沒有辦妥,需要有人幫我安置。我那弟子重雲道行太淺,所以如果你們倆能幫我一把,我便放你們一馬。”

“……”韋清琛看看姬飛晨,他身上傷勢不輕,被玉散人的紫玉仙光重創,不得已閉目療傷,一句話都無法說。

“別看他,他是我的人質,你如果不答應,我直接要他命。當然,隨後便送你一併下去,讓你們在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我昔年和玉朴派有舊。但玉朴派被叛徒覆滅,如今化作丹霄門。你設法去把丹霄門給我毀了。”

“毀了?”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我不希望丹霄門繼續存在下去。”

“第二,我要你們不得泄漏在洞天之中的一切相關。”

“比毀滅丹霄門來說,這件事簡單。不過為表示誠意,你是不是先幫他祛除仙光?”

玉散人輕哼一聲,一臉不耐打出一道符印,將姬飛晨身上的紫玉仙光收回。

“咳咳……”姬飛晨滿面憔悴,連吐數口鮮血,韋清琛趕緊把玉散人的話說了。

姬飛晨眉頭緊鎖,暗中傳音:“你的意思呢?”

“這老賊實力高強,是臨近天仙的存在。恐怕唯有你師尊和我們蠻宗的獅王才能對付。暫時不妨拖住他,聽他條件再說。”

姬飛晨故作為難,主動說:“那一切你做主。”

他順水推舟,退居二線,將責任黑鍋統統甩給韋清琛。

玉散人繼續道:“我出身鍊氣士,今天放你們二人一馬,也換取你二人的一個承諾。日後碰到古法修士必須手下留情,放過他們一次。”

古法?鍊氣士在中土上唯獨雲霄閣和沖虛道等寥寥幾個門派,平常很難碰到。

“等等——”這時候,姬飛晨開口了,他滿臉不悅:“我跟一位鍊氣士有仇,不可能輕易放過他!而且,中土鍊氣士雖然少,但也能湊出幾百來人,難道讓我們將他們一一放過一次?”

“那就三次吧!從現在開始,如果碰到鍊氣士的人,放過三次。是一人同時三次也罷,還是分別三位鍊氣士也可,總之請手下留情,讓我不至於因放縱你二人而間接害死同道。”

姬飛晨和韋清琛商議後,便點頭答應玉散人的要求。

接下來,玉散人和二人一同降臨狄龍城。

玉散人對城中諸人說:“我乃御龍城天骨道人。這二人跟我有舊,我欲送他二人返還外界。聽他們說,你們也打算一併去外界?如今外界正有劫數,不如你們先來御龍城,稍後等劫數散去,我再送你們去外界。”

收容狄龍城的人,是姬飛晨所託。避免他們出去之後被蠻宗所害,又或者牽扯入殺劫。至於玉散人提出的三個要求,也都是姬飛晨為鍊氣士考慮而修訂,讓韋清琛對鍊氣士網開一面,避免日後尷尬。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借刀殺人。讓蠻宗去對付丹霄門,減少自己的負擔。

之後,玉散人以大法力將全城之人收走,而狄龍城這處龍魂寄託之所被姬飛晨納入龍舟。連帶龍魂、龍骨一併跟隨姬飛晨離開。

一日之後,西荒沙漠深處,兩道身影從風暴中慢慢走出。

“總算出來了!”姬飛晨伸了個懶腰,韋清琛張開雙臂,感受外界烈日的照射。

“雖然我一向不喜歡西荒的毒日,但總比玉散人的洞天要強。”

回到西荒,韋清琛緊繃的心弦才徹底放下。雖然答應玉散人幾個要求,但面對一個即將飛升的天仙,一時的服軟並不可恥。再說,這些要求對自己沒什麼壞處。丹霄門,本來就是蠻宗的敵人,只是目前多了一個剿滅他們的理由。

韋清琛沉思間,姬飛晨突然問:“我說,接下來你想要怎麼做?”

“哼,方和那些人,我要想辦法跟他們斗一斗!這次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們太囂張!”想到方和暗算自己,韋清琛就恨得牙根痒痒。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賭一把。”

“什麼辦法?”

“玄門的寶貝青雲伏魔幡不是在你們蠻宗還留有一面?”

當初魔門從靈微仙府奪取四面伏魔旗幡,分別由四大魔教鎮壓。除卻北方蟾宮的那面旗幡扔入“玄冥”,也唯有西方蠻宗還保存着。

“那面旗幡在蠻王殿,前次太上道脈圍攻時也沒盜走。你打算用這東西引誘太元宮?”

“沒錯,這東西價值莫大,相信太元宮明知是陷阱也會主動出擊。屆時我們反設下埋伏,就如同這次一樣給他們送一份大禮!你看如何?”

“成!我馬上回去準備。你先回陰冥宗,回頭我們再聯絡。”

兩人在沙漠中分別,姬飛晨漫步走在熱砂上。

回憶龍獄一行的見聞,他眉頭驀然皺起:“我暗算太元宮,怕不是太霄道尊又要記上一筆?還有丹霄門,為玉朴派報仇這個名義,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要清算?”

想到道尊清算,姬飛晨煩惱不已,索性自暴自棄:“算了,日子該怎麼過怎麼過!難不成為了顧忌他,我便這輩子吃齋念經,青燈常伴了不成?真要算業力,他們太霄宮伏魔衛道,斬殺那麼多魔頭,難道那些魔頭便不是命了?我倒要看,他們太霄宮的業力要怎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