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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後,彤管踉踉蹌蹌躲入一片叢林。

設法從天心魔宗逃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出來後,自身道行削弱三成,法力跌入谷底。

勉強靠在一顆大樹邊,她氣喘吁吁:“幸虧我在回頭渡有布置,不然幾位魔君聯手之下,差點就真活不過來了。”

從錦囊掏出丹丸,塞入口中勉強入定,恢復自身法力。

不多時,韋清琛傳來消息:“你情況如何,要不要我過去幫忙?”

幫忙?他要救我?

彤管愣了下,神色有些遲疑。

魔門爾虞我詐,難保韋清琛不是故意打聽自己的情況,從而賣好天心魔宗甚至榨取自己身上的隱秘,奪取西方蠻宗的聖女令。

信?還是不信?

捏着和韋清琛的傳訊玉符,彤管內心天人交戰。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後,她似乎才有決定,將自己的情況透露些許:“我從萬妙山離開,往大都方向而行。”

大都,彤管的目標是昔日自己母親躲避的那處隱居之所。在那裡,至少還有母親設下的禁法屏障。

“我想辦法幫你引來幾路人。你小心點,其他門閥已經派人去找你。”韋清琛將各路人馬的情況告訴彤管後,關閉傳訊玉符。

按照韋清琛的話,彤管迅速畫出一幅地圖,從幾路人馬中找到前往大都的隱秘路徑:“但是……但是他的話能信嗎?”

“算了,先試試,反正局面也不能更差了。”彤管扶着樹榦顫顫巍巍站起身,辨認方向後往大都趕去。

三個時辰後,彤管漸漸靠近大都附近的州郡。就在這時,突然空中明月照射白光,有兩道光輝落下。

“不好!”彤管趕忙隱藏到山林,只見兩位女子飄飄而下。

“是她們?”

冥月當空,寒月冰輪,正是陰冥宗的蕭瑩以及蟾宮的冰月。

二女依照月華之力,在夜晚搜羅彤管的蹤跡,逐漸走入山林。

“難道是韋清琛泄露我的情況?”彤管拿出朱顏笛,玉容透出殺意:“僅僅是她們倆,我還可以放手搏一搏。”

能從幾位靈君手中逃脫,彤管這位天魔女的手段可見一斑。雖然蕭瑩和冰月亦是門派精英,但還不是她對手。只是被幾位靈君擊碎道基,彤管目前正在低谷。如果真暴露身份打草驚蛇,恐怕後面就是一連串的惡戰。

她屏住呼吸,默默運轉玄功和山林融為一體,意圖在二人的搜查中躲過去。但二女的腳步越來越近,每一下都彷彿壓在她心田。手中的朱顏笛已經滲着汗水,漸漸透出赤色靈光。

驀地,她背後升起一片玄色水光,將她整個人裹住。

彤管一驚,揚起朱顏笛便要向後刺下。但隨後被鐵鉗般的寬大手掌緊緊扣住,耳畔傳來低沉的聲音:“別動!”

“是你——”

彤管心中駭然,聽出背後之人的身份。但此刻二女走到她所在的位置,正小心展開搜查,她不敢繼續掙扎,心中忐忑不安,看着二女靠過來。

蕭瑩走到她旁邊,只有三寸間隔。但似乎沒有看到她似得,口中喃喃自語:“怪了,怎麼沒找到。”

少女滿臉疑惑,她和冰月摒棄前嫌,聯手催動太陰秘法窺探彤管的下落,在她們的搜索中,應該就在這裡。

冰月篤定說:“咱們的秘法沒錯,她一定藏在這裡。”說著,她拿出一枚冰魄神雷,直接把整片山林炸掉。

所有樹木統統被寒氣凍結為冰雕,然後被冰月出手震碎。可即便如此,也沒察覺彤管的下落。

“呀呀——這倆傢伙夠狠的。”弱水如同屏障一樣裹着彤管二人,男子感嘆道:“可惜這一片山林,不知要幾百年才能重新長成。”

山林消失,唯有漫天冰晶肆意飄舞,在月光的照射下絢麗繽紛。又有縷縷玄氣白霧升騰,覆蓋整座山野,宛如月宮仙境般清遠縹緲。

二女又等了一會兒,才施展遁法去其他地方搜查。

她們離開後,弱水屏障散去。彤管方才出聲:“師兄來這裡,也是為了抓——”

還沒等彤管說完,便打了個寒戰,整個人在寒氣侵蝕下昏死過去,被身後之人接住。

抱着彤管,男子出手號脈,喃喃自語:“居然傷到這地步?體內經脈悉數震碎,連人仙根基都幾乎破去。若非我來得快,恐怕她要從人仙境界跌入蛻凡層次吧?”

但從靈君手中脫身,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看看四周光禿禿的冰晶山丘,姬飛晨只好帶彤管找地方療傷。

……

不知過去多久,彤管悠悠醒來。看到自己正在一張木床上,姬飛晨正在旁邊的火爐旁熬藥。

彤管爬起來,靠着床頭問:“這裡是……”

“醒了?”姬飛晨放下燒火扇,扭頭對彤管說:“這裡是凡間的客棧。不過你小心點,我已經通告皇帝,在民間發布追緝你的公文,所以你不能用這個面容露面。”

熬好這一爐葯,為她斟滿端到跟前。

看着漆黑的葯汁,彤管露出警惕的神色。

“放心,沒毒。而且喂你喝了好幾回,你還怕什麼?”

“已經喝過?”彤管一摸嘴唇,似乎還有未乾涸的葯汁,嘴裡也有幾分苦澀。

她臉一黑,心中暗道:“我昏迷時湯藥不進,他是怎麼喂葯的——”

想到這裡,想到自己的清白,彤管又羞又怒,突然身子一晃,怒火攻心,差點又昏迷過去。

“安心,安心。我這麼有風度的人,當然是用其他辦法給你灌藥。喏——你看。”姬飛晨拿出一節木管,然後將葯遞過去:“但是現在,用不上了。喝了吧,這葯暫時可保你經脈不會繼續破損。”

彤管見勢比人強,只得乖乖喝葯。

姬飛晨微微一笑,拉過木椅坐在旁邊說:“這幾天我閑來無事,可以在這裡陪你幾天。”

“你想要什麼?”彤管的左手下意識握着被褥,警惕問:“你救我,不可能毫無所求!”

魔門之人,豈有這種君子?

“沒什麼,只是答應別人要救一救你。”

男子俊朗的側臉映着爐火一明一暗,彤管默默無語,右手端起湯藥一口飲盡。

“謝了。”

“我說過,只是受人之託。等你傷好之後離開客棧,死活與我無關。畢竟我的情分已經盡到。當然,在你不離開客棧之前,你的性命由我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