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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冥土陰陰沉沉,以一條環世冥河護衛地府。當趙神霄二人追入冥土時,前方大河突然暴漲,數十丈的水浪化作巨人攔住二仙,如雷一般的巨響傳來:“什麼人,竟敢犯我地府?”

那黑河浩浩蕩蕩,承載無盡九幽弱水。一瞬間,趙神霄誤以為是姬飛晨的力量。但仔細一感應,黑河與冥土世界息息相關,彷彿是冥土自身孕育的神聖。

“原來冥河王。”想起宮中得到的情報,趙神霄拱手道:“我二人追蹤一個人間魔修,無意間誤入冥土,還請陛下行個方便”

“魔修?”冥河浪花分開,走出一位身穿皂色王服的冥王。他頭頂九旒冕,珠串玉石閃耀神光遮掩容貌,渾身散發著天神氣息,讓人看不真切。

趙神霄身邊的天仙神色微動,低聲傳音:“小心,幽冥君王等同天仙,這裡又是地府,不可輕易得罪。”

趙神霄微微點頭,上前好言相待,敘說姬飛晨的事。

冥河王沉吟道:“原來是這個孽障。本王聽人說,他精通冥河法門,跟本王大道彷彿。而且是人間魔道少有的天之驕子,堪稱當世第一人。”冥河王誇了姬飛晨兩句,隨後話鋒一轉:“可本王聽說,他不是被你們太霄宮鎮壓?怎麼,這孽障逃出來了?”

“逃出來了。”趙神霄二人有些尷尬,畢竟這不是什麼好事。

盯着二人看了看,冥河王大發恩典:“也罷,本王許你二人在地府尋找,不過許多地界被我等君王的神力遮掩,爾等不可擅入。但你們都不能去,相信他也去不了。”冥河王大大方方賜下通行玉符,讓二人在地府搜查。

可這種搜查當然不可能有結果。姬飛晨便站在二人面前,他倆看不破姬飛晨的行藏,不管在冥土怎麼找,最終只得無功而返。

打發走太霄宮二人,冥河王回到下方一條冥河中,突然鬆了口氣。散去身上的神力,露出魔龍身的模樣:“幸虧我在地府有主場優勢,可以坑一把人。”

景明道人從明宮歸來,順着冥河來到魔龍身身邊。

二人本是一心操控,彼此對視,頗有種怪異感,比昔日道魔雙身的感觸更加離奇。

當年姬飛晨將真靈遁入道果,以兩道元神操控人間仙魔化身,不過是左手打右手。是處於局外,自己跟自己下棋。

但現在,姬飛晨成就地仙之祖後,元神化作不滅真靈覆蓋在時光長河。五百年光陰攜帶姬飛晨的意志不斷向著過去未來延伸。他就彷彿盤踞在世界之上的巨龍。人間種種皆是巨龍的投影亦或者觸鬚。

意識操控多重化身,每一個化身都是子端口,以截然不同的福地核心作為承載。幽煌福地、景明福地,每一個福地都是他在人間的端口。他憑藉自身的意志,在福地生成化身,卻又因為每一個化身所承載大道的不同,感觸各不相同。

魔龍身親和陰冥屬性,在地府如魚得水。而景明道人更偏向於玄門根基,適應上古蠻荒環境。因此在地府中,有種氣悶壓抑的感覺。

兩個化身相對,看着彼此一模一樣的面容,姬飛晨就彷彿照鏡子,可鏡子中的人跟自己又有一點區別。氣質、神態,都能看出微妙的不同。

“但不論如何,這麼帥的臉擺在這裡。不管是哪種氣質,都很襯。”魔龍身頗為自戀,但景明道人脾氣平和,靜靜看着魔龍身,露出怪異之色:“奇怪,‘我’的身上似乎有附着物?”

“我身上有附着物?‘我’是不是看錯了?”魔龍身哈哈大笑,以玄冥神光掃視自身。這一看,他臉色一變,陰沉下來。

的確,魔龍身體內似乎混雜着一些無形雜氣,類似怨靈雜念,卻又不具備自己的意志。

景明道人掐指一算,瞭然說:“是你鎮壓在三山塔下,沾染的那些經年邪魔怨氣。你修鍊的冥河大道本就傾向陰屬,這些力量依附陰晦之氣,於是就將這股力量吸收了。”

鎮魔塔關押無數魔修,許多魔修的怨念匯聚於此。太霄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以天雷清洗鎮魔塔。但姬飛晨到來後,他們想到另一個省事的辦法,將那些怨氣悉數度入魔龍身。以魔龍身當做“吸收污水”的海綿,從而保持鎮魔塔的乾淨。

“難怪當初纖雲說我情緒不對,經常走神,原來是這些怨念引起的?”魔龍身說著,出手清理身上的雜氣。

景明道人也揮灑仙光,幫他凈化身上的怨念。姬飛晨自持手段通天,不懼區區一點邪氣,遂雙身攜手驅邪。

驀地,魔龍身頭頂浮現一道“法印”。道印暗藏太霄妙理,白芒燦燦,姬飛晨還沒看清,便被二化身以玄冥神光打碎。

轟的一聲,兩個化身腦海同時聽到這一聲響,無窮無盡的怨氣雜念外涌,以魔龍身為依憑,直接沖向姬飛晨的本我意志。

“遭了,上當了!”

魔龍身率先被黑霧吞沒。雜念化作灰暗氣流,一瞬間覆蓋在姬飛晨的五百年光陰,將他的本我意志全部污染。然後順着化身“端口”,侵蝕每一尊化身。

龍山中的“地仙之祖”,即將誕生的“紫宸道人”,包括景明道人全部被感染。

姬飛晨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分明是病毒啊!”

通過一個端口污染本體,然後傳染給所有化身。如此一來,姬飛晨的情緒被雜念控制,會漸漸喪失道君的特質,從超然世外跌落回紅塵。

天域,太霄宮垂眉冷望:“從鎮魔塔離開,你以為本座的地方是隨便來去的嗎?”

若魔龍身老老實實在太霄宮鎮壓三千年,每日經受雷霆洗禮,可以將體內雜念一點點拔除。道尊遺留的法印,反而會成為姬飛晨修行的臂助,助他更進一步參悟天仙大道,甚至鞏固未來的道君根基。可如果想要在三千年間逃走,不打算接受這三千年的懲戒,那就是打道尊的臉面,必須品嘗道尊留下的陷阱。這無窮雜念並非一個人,而是所有被囚禁在鎮魔塔中的魔修雜念。包括曾經鎮壓三千年的陳娘娘,她三千年來同樣有着各種念頭被鎮魔塔吸收,如今全部被姬飛晨給扛了。

龍山,地仙之祖盤膝在水面,以玄冥神光壓抑體內雜念,力求雜念不會污染心神,保全自身靈台清明。

天地良心,自己本來沒想跑。完全是被人救出來的!

然而道尊可不管這些,他預留的懲罰只要姬飛晨逃出來,便會自動生效。在鎮魔塔下,每天有雷霆充能,道印可以繼續存在。而離開鎮魔塔,不經過每日的雷霆打擊,道印會一點點失效。而姬飛晨又不是受虐的主,怎麼會自己用雷霆轟擊自己玩?加上無意間打破道印,更將這一步驟提前。

唯一慶幸的是,如果道印自然生效。雜念無聲無息感染元神,姬飛晨會在自己無從察覺到情況下,被雜念污染,從而情緒失控甚至發狂,最終墮入魔道,化作全新的魔君。

但倉促間讓雜念爆發,在措不及防之後,姬飛晨立刻覺察,以自身意志抗衡雜念。

龍山上空,二十四顆寶珠大放光彩,一縷縷先天道韻垂下,壓抑姬飛晨身上的雜念,逐漸將地仙之祖這個化身的雜念逼退。

潮水一般湧來的雜念重新散去,姬飛晨稍稍放心:“可恨我的玄冥道胎不在。不然元神躲在道胎內,怎麼會輕易被雜念污染?”

如今姬飛晨的元神漂流在外,宛如無根浮萍,以地仙之祖的業位構成全新的道體,分離新的化身。但這些化身難以分別主次,本我真靈沒有道胎軀殼的保護,很容易被外魔入侵。

地仙之祖臉色難看,他隱約有所明悟,這恐怕是“某人”專門針對自己,從而阻攔自己修行的道障。

“我那本尊可真是一環扣一環。誰再說他不會坑人,我第一個找人算賬。”

不會坑人?

擊殺魔龍身,被殺是自己遭殃,逃走同樣是自己遭殃。仔細算來,那本尊毫無損失啊!

姬飛晨氣得暗暗磨牙:“不行,必須想辦法坑一把他。他不是要開劍仙道,我偏要去阻攔一把!”

車海傑是散修劍仙,有望傳承劍道。可天底下又不是他一個劍仙?

姬飛晨眼珠子一轉,想到太清宗的景軒。

“他的劍道同樣不錯,有望開闢劍道。或者說,這就是三宮最初的打算。殺妖煉丹,大興劍道。如今不過是三宮計劃受阻,將這部分氣運轉送我那本尊。既然如此,我便幫太清宗一把,讓他們獲取這一部分大運。”

地仙之祖揮揮洒洒,將自己關於劍道的心得,包括曾經的“萬劍訣”全部寫下,再用特殊的手法做舊,偽裝成“清泓道人”的修行手札。

“纖雲,勞駕幫個忙。將這東西送入雲霄仙府給木笙,就說是我曾經遺留的手札,指定送給景軒。”

幫景軒悟道修劍,以太清宗開闢劍仙大道,分走本尊的氣運。

纖雲瞧見姬飛晨臉色不對,不欲多問,拿起手札,轉身便去雲霄仙府。

做完這一切,姬飛晨總算出了口惡氣,體內的雜念也被壓制下去,暫時無法衝垮自己的意志。

於是,地仙之祖緩緩站起來,對着地府的方向打出一記玄冥神雷。那雷霆無聲無息沖入冥河,在景明道人和魔龍身身邊炸開,將二人身邊的雜念黑霧震碎,救出兩尊化身。

“‘我’守在地府,‘我’回返陰冥宗。”地仙之祖說完,兩尊化身醒悟過來,聯手打碎太霄宮的寶殿,魔龍身收走魔龍鐧,馬上返還人間。

而冥河王景明道人,則將寶殿沉入冥河,以冥河之水炮製這座寶殿,等着日後坑太霄宮。

“這東西畢竟是太霄宮的特產,指不定日後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