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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悟在奪取考城當夜,就擇選八百輕騎,由自己和令狐造親率,迂迴過要地東阿,竟然舉着火把,一晚驟行六十里,直撲鄆城而來。

情報不及時的李師古,迄今沒有反應過來,還在軍府中期盼劉彥平歸來。

平明時分,劉悟、令狐造的八百騎兵,人馬寂然,遇到關卡就出示劉彥平帶來的李師古的牒貼,暢通無阻,日出時已然抵達鄆城西門處。

城下還燃着點點篝火,許多被李師古徵發來的男丁乃至婦人,正在軍吏們的監督下,晝夜挖掘城壕,翻築羊馬牆,以備不虞。

城頭譙樓勾欄處,上番的守兵抱着武器正睡得七歪八倒,聽到戰馬嘶鳴聲,只有數名監門軍吏上前喝問說:“你們是什麼人?所屬軍將是誰?”

劉悟和令狐造在甲胄wàiméng着袍子,不露聲色,免得被人認出,當頭幾名騎兵就回答說:“劉都頭已奉節帥帖子,返回軍府。”

這時譙樓凸出的馬面勾欄處,一位鼓角將才爬起來,揉揉惺忪的眼睛,望着下面這大群的騎兵,“誰是劉都頭?”

這時劉悟將袍子給掀開,鼓角將一看確是其人,就說:“請劉都頭將原委寫在竹簡上,用竹籃吊到我這裡來,然後由我去面白稟告節帥。”

“竹簡沒有,宿鐵刀和蜂子銃倒是有!”劉悟忽然大喝起來。

左右兩名騎兵立刻抬起蜂子銃,火光和響聲大作,打倒面前一名倒霉的監門吏,然後縱馬衝撞踩踏,其餘的監門吏立刻奔逃,有幾位還在慌不擇路情況下,墜入到了城壕水中。

“衝進去,殺李師古李師道兄弟,餘人不問!”劉悟拔刀,騎兵們吶喊着,紛紛催動馬匹,跟着連滾帶爬的監門吏身後,蜂擁突入到鄆城的羅城門內。

很快,整個鄆城的羅城上下,滿是呼喝咆哮的震聲。

鄆城的城池構造,和汴州城類似,共分為三重,最外面為羅城,主要是兵營、民居、坊市、寺廟等建築,裡面叫子城,為守兵集中屯守的地區,也是衙署、官舍、軍府所在,更裡面的便叫牙城,同樣是節度使最後避難地。很快,劉悟的騎兵和前來呼應的鄆城守兵{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跟着嗓門大的那位跑就可以了嘛}匯聚在羅城,不久密密麻麻的亂兵便逼近子城,許多人順着城垣較低的毬場,翻越進來,李師古豢養的數百牙兵,抱着弓箭和蜂子銃,像無頭蒼蠅那樣跑來跑去,不知所為。

這時劉悟的兒子劉從諫,和同黨的群孔目、別奏、牙兵登上子城高樓,大呼:“捨棄兵杖者,不殺。”

而子城軍府內,一片混亂景象,李師古臉色慘白地走回到內寢,對妻子裴氏說:“軍衙大部人,都被劉悟攛掇,造我的反。我是要投靠朝廷,去長安參覲天子的,是劉悟謀逆,不可饒恕的謀逆罪行!”

“夫君,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裴氏流淚滿面。

“我死不打緊,你是裴冕相公的孫女,須留得有用之身,未來為我申冤。我馬上去牙城閉門死守,你要逃出去,躲入到巨野澤里。”

就在這時,李師道推開門,幾乎是爬了進來,看到兄長就驚呼“完了,完了,我們平盧李家徹底完了!”

李師古很沉穩地推走裴氏,對他使了個“多多保重”的眼神,而後大踏步上前,揪起李師道的衣衽,喝問:“那日與你密謀,你到底有無泄露出去?”

“只對妻妾說過要變賣田產,收拾行李。”李師道欲哭無淚。

“謀及婦人,死不足惜!”氣得李師古左右開弓,對着李師道的臉頰來回猛批。

打完後,李師道捂着臉,對兄長說:“劉悟和謀反的軍將們,妻子父母都在軍府內為人質,裹挾他們一道入牙城去,他們敢攻牙城,就殺一人質,然後等到官軍來時,還有申訴辯白餘地。”

李師古點點頭,接着兄弟倆手持寶劍,衝出內寢,和十多名牙兵,即兩位來會合的堂弟胡惟堪,沿着曲廊往拘押人質的屋舍奔去。

還沒走十步,就看到家奴胡惟堪抱着李師道的兩個兒子,弘方、明安,還有披頭散髮的魏氏、袁氏、蒲氏,抱着細軟包裹,身後跟着一大群衝出來的人質,正往外奪門而走。

李師道看到此景,只覺得天旋地轉,用劍指着胡惟堪大罵說:“庸奴,你挾我妻妾兒子,還壞鎖放走府內人質,意欲何為!”

胡看到李師道,就邊跑邊喊到:“你兄弟死期即至,何苦連累家人呢?放心,你妻妾兒子,我會替你獻給劉都頭,都會得到很好的照料,勿憂。”

這下李師道才明白,“原來是你賣我?”

李師古一把推開李師道,咬牙切齒,手持柄蜂子銃,對着胡惟堪便要打射出去。

李師道上前,抱住兄長的胳膊,哭喊道:“恐誤殺我兒。”

“你還以為你兒能倖免?”李師古大罵弟弟無能。

這時子城城門喊聲大作:劉從諫、王再升等,帶着大批叛兵湧入進來,接走人質,和李師道的妻妾兒子,隨後弓箭和火銃雨點般射來,打得廊柱、梁架碎屑亂飛,畢剝有聲,驚得數只青色的大雀,從院牆和樹蔭間飛起,哀鳴着盤旋數周,才飛離軍府——李師古見大勢已去,便只好退入到牙城之中。

等到劉悟奔到軍府內,各將都來慶賀歸順,“高宮師只要李師古兄弟的頭顱,何賀之有?”劉悟大怒呵斥,接着就說,“當夜就給我攻城,要是高宮師來了,牙城還未奪下,我等也不免得一個死。”

這時令狐造獻策說:“牙城小且固,不若堆起柴,澆上火油,圍住焚燒,城內有樓宇、屋廨、甲仗樓,多是木材,如此李師古兄弟就如袋中之鼠了。”

劉悟贊同,另外他喊來兒子劉從諫,吩咐說:“城破時,李家兄弟,全都不得留活口……”

劉從諫點點頭。

入夜後,數千平盧軍呼喝着,將堆滿乾柴的革車一輛輛,推到牙城下,接着用鎖鏈串聯,澆上火油點着,衝天的火焰熊熊,把長寬僅百步的牙城纏繞住,濃煙逼得李師古的麾下,在城頭站立不住——隨後劉從諫領百餘勇士,用濕巾蒙面,踩在井欄車上,逼靠攀緣上城垣,殺入了進去。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