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被一夜攻破全軍投降的消息傳到京城，李懷錦摔了奏章，摔了玉璽，把書案上所有的東西都摔了一遍，想推翻書案時沒推動，頹然坐倒在地。

沒人敢去扶他，殿里的宮女太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恨不得把頭縮回到腔子里。

李懷錦坐在地上大罵了一通，然後自己爬了起來。他一連下了幾道聖旨，派兵部尚書鎮守潼城，同時下令全國調兵圍攻天水城。

忙到晚上，李懷錦鞭打了二名宮女，看着嬌好的身體上的血痕，聽着她們的尖叫。我有百萬疆土，現在不過是丟了一座城，不要緊。他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那裡終於豎了起來。

李懷錦又是一鞭用力抽下，就着鮮血正要突進。“皇上，以鎮龍關為首，北方邊境六座軍城聯名上了一道奏章，他們都反了，都歸順了血峪城。”門外總管太監哆哆嗦嗦的稟報道。

皇上此刻聽到這消息，死的是宮女，而如果自己延誤不報，明天追究下來，死的就是自己。

北部一共就七座軍城重鎮，全都反了。李懷錦念頭閃過，只覺得腰腿一軟，象被突然打中了七寸的蛇，直直跪了下去。

二個宮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撿起鞭子就向他抽去。

反正今夜肯定必死。

過了幾天，李懷錦派禮部尚書帶着聖旨趕往永嘉城求娶靜寧郡主劉詩琪，雖然現在離先皇駕崩才過去一年半，他孝期未滿。雖然這幾天無論他用什麼辦法，他的龍根都象是一條死蛇，再也抬不起頭。

因為鎮東王自請削去了王爵，所以王府也換了匾額，改為鎮東大將軍府。

天水城失守和鎮西軍一舉滅掉元德大汗和四位胡王的消息傳到永嘉城，鎮東大將軍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大聲叫了一個‘好’

永嘉郡王和常清公主對視一眼，心中滋味複雜。

“你們覺得把琪兒嫁給蘇公子如何？”鎮東大將軍問道。

常清公主臉上露出笑意，連忙起身，“都聽爹做主。”

劉詩琪也在，此刻羞紅了臉，低下了頭。

鎮東大將軍暗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可惜了我這麼好的孫女，真是沒有當皇后的命。

“丟了天水城，皇上肯定更想要儘快控制住我永嘉城，只怕求親的使者很快就要到了，公主，你又得裝病了。”

“媳婦知道，媳婦這就開始裝病。”常清公主應道。

一家人正在說話，突然長史匆匆進來稟報說信王帶着王妃還有世子世子妃都來了。

常清公主大吃一驚，“我哥嫂怎麼來了？”

“公主，信王一家都是喬裝改扮，也沒有用親王儀仗，臣也沒敢多問。”長史連忙說道。

“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至親的一家人，也別避諱了，連王妃世子妃都一起請進來吧。”鎮東大將軍說道。

常清公主感激的看了公公一眼。

等眾人坐定，信王把皇上幾次三番下旨硬逼着香華郡主去天水城與潘武成親，以至於郡主失陷在天水城中的事情一說，眾人都覺得心頭冰寒。劉詩琪和常清公主更是哭了出來。

“當初珍禧公主和親我沒有反對，現在我恐怕也再也見不到我的女兒了。這樣的皇上……”信王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屋中眾人，“我們決定離開大周，再也不回來了。”

“那娘怎麼辦？”常清公主脫口叫道。

“我臨離京時帶着世子悄悄進了一趟宮，見了娘一面。”信王說著，又嘆了一口氣。

“你放心，就算鎮西王打到京城，也不會為難一位老太妃。”永嘉郡王說道。

常清公主定了定神。她聽女兒說過，當初鎮北世子被誣陷弒父時，西武將軍還去了太子別院想要救他出來，是鎮北世子不肯出來，才全府上下被滅了個一乾二淨。所以郡王說得對，就算鎮西軍殺進京城肯定也不會為難一位老太妃。她沒有再說話。

“你們真的打定主意要離開大周了？”鎮軍大將軍問道。

信王看向世子，二人都點了點頭。

世子那天只是遠遠的站在天水城外，看到一隊隊天水降軍被押解出來，心裡卻已經明白大周保不住了。他們是皇家嫡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越早走越好。

“那我為你們安排海船。”鎮東大將軍鄭重說道。

信王起身相謝，常清公主眼眶一紅，又落下淚來。

“老王爺，你們要不要一起走？”信王看看妹妹，又看向鎮東大將軍，問道。

鎮東大將軍搖了搖頭，“我會幫你們打探郡主消息，你們放心就是。”

信王點了點頭，三天後信王一家登上海船，離開了永嘉城。

轉天永嘉郡王又扮成商販，悄悄前往血峪城。

又過了二十多天，香華郡主在過河前往血峪城時不幸落入冰窟遇難的消息傳到了永嘉城。常清公主和劉詩琪哭了一場，想着信王一家還在海上，只能等下次海船出海再送信給他們了。

李懷錦前後下了幾十道聖旨，駐守各州各府的將軍只是應付，並沒有一人奉旨進京，更沒有一兵一卒開往潼城。

這當然不是因為鎮西軍拿下了一個天水城，就撼動了大周江山，而是因為在蘇蓮城持續不斷的大力宣揚下，程雪嘯刺殺第一代元德大汗，在大雨中擊潰二代元德大汗的事迹已經在整個大周傳得家喻戶曉。

在百姓口中他是英雄，在地方軍心中他是戰神，而同時李懷錦不孝不悌勾結異族的惡名也天下皆知。

一邊是戰神，一邊是昏君，朝堂上群臣敷衍，地方上的官員更是都在觀望。

沒人看好皇上，人人都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李懷錦暴跳如雷，更多的聖旨發往各地，換回來不少奏摺，上面全是託詞。一個月後，他咬了咬牙，把所有的禁軍都派到了潼城。

到了臘月二十三，程雪嘯才忙完了天水降軍的整編。“我計劃一天拿下潼城。你是想在潼城過年，還是回血峪城？”他問蘇蓮城。

潼城雖然比不上天水城城堅兵眾，但也不小。楚椒沒想到程雪嘯打算一天拿下這座城，聽着不由得愣了愣。

一夜拿下天水，是因為潘武覺得河面沒有凍實，鎮西軍還不會攻城，疏於防範才偷襲得手，可是潼城前面並沒有河。

“我留在潼城，你回血峪城過年吧。”蘇蓮城說道。

昨天永嘉郡王到了血峪城，提出想讓他娶劉詩琪。他想起程雪嘯曾經對着這位郡王說他不是李懷錦，不會拿自己的婚事當誘餌當籌碼，當時他也想這麼說。可是和永嘉城結盟太重要了，他不敢放肆胡鬧，躬身應了一句‘多謝郡王厚愛，等稟過父母，天下大定就商量迎娶。’

雖然劉詩琪樣樣都好，可是自己那一躬身，就比程雪嘯輸了一頭，蘇蓮城想起來就有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