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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崢搖搖晃晃走到湖邊,胸口澎湃的各種情緒似乎稍稍滅了一些,可隨之而來的,是喝下馬奶酒引起的雙臂上難耐的痛癢之感。

他掬起一捧水搓搓臉,清涼的湖水讓整個人都好受一些。

看來他所料無誤,他確實是中了毒,而那解藥正是在馬奶酒中。

這麼周全地特意針對他的下毒法,是誰布置的?

又是誰能有本事利用文家的宴席來對他下手?

他重新站起身來,忍住越來越難受的癢痛感,看來得提前回去。

忽身旁過來一個文府僕從,躬身道:“四爺,我們三爺請您到流雲閣中歇息。”

流雲閣便是湖邊的水榭。

元崢打量着那僕從,穿的是文府僕從統一的黃褐色短褂,從外表看沒有任何問題。

可這個時候來這兒找他,極有可能是針對他中毒之後的下一步動作。

元崢想明白了此點,點點頭,那僕從轉身領着他往前走。

二人很快來到流雲閣前,元崢仰頭看了看那牌匾,忽問身旁僕從,“這裡以前叫水雲閣,為何後來改成流雲閣了?”

這座水榭在文府改造之前就已經存在,算是開封頗為著名的一所閣樓。

那僕從微微一愣,隨即答道:“老爺更喜歡流雲閣這個名字。”

元崢“嗯”了一聲,帶頭邁步往裡走去,那僕從連忙跟上。

燕喃從另一個方向繞到湖邊,正好看見元崢的身影進了不遠處的流雲閣,忙抬腳跟過去。

又一遲疑,自己這麼過去,會不會被人發現……

這遲疑間,只見又有兩個身影進了流雲閣,竟然是唐二少和崔十一?

崔十一過去她能理解,可能是關心元崢而去,可唐二少去裡頭做什麼?

燕喃想想,回頭往身後夜色中看了看,還是提腳往流雲閣那邊走去。

待燕喃進了流雲閣,流雲閣湖岸邊一艘全無燈火的小船中,悄然鑽出一道素白身影來,赫然是安陽。

安陽走過浮木舢板來到岸上,輕快地往篝火處走去,迎面夜色中走出來一個小丫鬟,安陽輕笑着對她擺擺手,“不用你上了,她自己去了,那銀子你算是白撿了。”

小丫鬟興高采烈跟在安陽身後往人群走去。

唐二少帶着崔十一進了水榭敞廳,廳內空無一人。

這水榭廳大,裡頭擺了一圈兒琉璃屏風和紅木桌椅,房間卻不多,只敞廳旁還有一暖閣,除此外三面都是水廊,再無房間。

唐二少小心翼翼湊在花窗畔往暖閣里看了看,裡頭也是空的,他狐疑着,難道他們來早了?

說好的元崢會被人帶進暖閣來呢?

崔十一睨他一眼,“你帶我來這兒幹啥?我師父沒在這兒吧?”

唐二少正要開口,忽聽外頭傳來輕悄悄的腳步聲。

來了!

唐二少瞬間激動起來,一把拉住崔十一鑽進暖閣,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左看右看,一眼看到中間罩着桌布的圓桌,一掀開布帷,拉起崔十一就鑽了進去。

崔十一瞪着眼,不自覺壓低了嗓門,“咱們到底要幹啥?”

“你馬上就明白了!”唐二少低聲示意他別再說話。

進來的是燕喃,她放輕了腳步,踩在木地板上仍有輕微的沙沙聲響。

她穿過門口前廳的落地罩,見裡頭敞廳燭火高懸,廊下掛着一隻只燈籠,四周亮堂堂,卻悄無聲息,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正覺得奇怪,忽身側伸過一隻大手,一把將她往落地罩側面的一扇琉璃屏風後拽了過去。

燕喃正要出拳揮過去,猛然發現是元崢,忙收手順從地任由他把自己勾到懷裡。

這屏風後地方很窄,想來是供人在水榭中小憩所用,只有窗邊一張長榻,臨水一面隔扇大敞,直通湖面,正是枕水而眠的好地方。

元崢臉色仍微微發紅,眼神微醺,一副喝多了的模樣,燕喃正要開口問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先不管不顧地把燕喃摟進懷中,壓低了嗓門附在她耳邊道:

“是圈套!對方可能想設計我倆私會被人撞見,沒關係,我已經沒事了。”

燕喃鬆口氣,窩在元崢懷裡不得動彈,一想到自個兒身後還跟着文小娘子,不由紅了臉,努力掙扎着,輕聲在他耳畔道:“淵哥哥,先放開。”

元崢雖已能控制神智,但燕喃真真切切就在他懷裡,他仍想吐出真正的心意來。

他像個撒嬌的孩子一般,半個身子都壓在燕喃肩頭,低低道:“要不,咱們將計就計?”

燕喃被他吹到耳朵邊的熱氣弄得直痒痒,知道他是戲言,抬頭嗔他一眼,“你發現是圈套還進來做什麼?”

元崢有酒壯膽,又還有三分藥性,愈加肆意,嘴唇貼在燕喃軟軟的耳朵上輕輕摩挲,半眯着眼,“我怕他們會對付你,不若在這兒守株待兔,一會兒前來捉現行的人,定然就是設計這一切的人。我非得宰了他不可!”

燕喃被他弄得又癢又熱,一想到後頭的文小娘子,努力推開他,“文小娘子跟着我呢!”

“嗯?”元崢這才把黏在燕喃身上的手拿開,往她身後看去。

片刻後,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從屏風外轉過來,“喝多了?”

文小娘子看了眼元崢。

元崢搖頭,低低道了聲,“多謝!沒事了。”

燕喃過去湊在她耳邊說了兩句。

文小娘子皺起眉來,正要開口,只聽外頭又響起重重的腳步聲。

文小娘子往窗畔帷簾後一指,“你們先躲這兒,外頭我來應付!”

現在三人躲在屏風後這個模樣,任誰看見了都說不清!

元崢已拉起燕喃三兩步就躲到那帷簾後頭,燕喃忽見榻上迎枕後露出兩條人腿來,嚇一跳。

元崢忙摟她到胸前,低聲安撫,“是引我進來的人。文家為避諱主母名中的水字,而把水雲閣改為流雲閣,這人卻不知道,說明他不是文府僕從。我得把他帶回去問問。”

燕喃點點頭,整個身子背靠在花窗旁牆壁上,身前被元崢嚴嚴實實擋住,兩人身後蓋着的是厚厚帷簾,只從縫隙透了一寸光進來。

昏暗的封閉空間中,元崢的呼吸彷彿近在咫尺,聽起來有幾分痛楚。

燕喃微仰起臉,能看清元崢下頜勾勒成完美的硬朗線條,突起的喉結偶爾滾動。

她咽了口唾沫,輕聲問,“還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