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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諒你。”背着大鼎的太平道老人舉重若輕,嘴裡面反覆念着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他彎着腰,扛着數百斤重的大鼎,行止似乎並不受什麼影響。

李旭卻清楚,這個老人正在走向死亡。

波動自在法為自己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來觀察這個世界。

在自己的感應中,這個老人正在被那個大鼎所代表的虛無吞噬,他身軀上的波動抒發著一種死亡的意味。

肌肉在凋亡,內臟在衰竭,原本憑藉太平道典籍而養生有術的這個老人,正在一點一點走向死亡。

硃紅色的大鼎所象徵的虛無正在將這個老人解構轉化成另一個樣子。

歸於虛無。

背上了大鼎的老人無疑失去了自我意識,成了立在殿外的復讀機,只是不斷地在那裡重複着相同的話語。

李旭向左踏出一步。老者並沒有什麼反應,李旭繼續挪步,一點點的向那老人的側後方挪動。

背着大鼎的老人毫無表示,好像是靜止的雕塑,他對李旭的移動毫無反應,上身的肌膚上癜痕越來越重,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李旭眯起眼睛,若是自己感應不錯,這個老人的心臟應該也停了。

心跳在自己前世往往和生命掛鉤在一起,心跳存在則生命存在,心跳消失則生命消失。

現在這背着銅鼎的異變的老人雖然心臟停止了跳動,李旭卻並不敢大意,自己剛剛已經為大意付出了些許代價。

皇帝已經走到了背着大鼎的老人身後,老人依舊是不聞不問,既然如此,李旭也便再次出手試探。

背着大鼎的老人功力和自己也不過差相彷彿,李旭也不託大,赤地真氣順着雙手狂飆而出,直奔老人後心而去。

凝練彷彿有了實質的赤地真氣行於當空,好似一條狂飆的怒龍一般直衝老人後背而去。

皇帝的赤地真氣本來便剛猛霸道,現在體內更似乎有無窮無盡的真氣可供調用,一招轟出。

急如蒼鷹撲狡兔,意似猛虎下崇山。

這一招皇帝再無保留,雙掌前推,卻擊在了大鼎之上。

剛才那個剎那,背着大鼎的老人動了,他身子向下一蹲,李旭全無保留的一擊重重擊打在了鼎身之上。

錚,如狂龍飆舞的赤地真氣激起了朱紅大鼎內的反擊之力,剛猛霸道與**凋零兩種截然不同的內家真氣碰了個正着。

李旭屏氣凝神,近乎無限的真氣從自己胸腔之內七個波動點內傳遞出來,而朱紅大鼎的反擊之力也近乎無窮無盡,雙方立時陷入了一個彼此拉鋸的尷尬境地。

所謂真氣,都要依人而存。每個人的真氣都不盡相同,各有各的特色。

眼前這個老人自己的功夫不過也就平常,然而口誦咒語,然後背起這個大鼎,真氣竟然可以和自己相媲美。

類似的場景,自己在面對摩尼教的降魔尊奴難脫時見過一次,那時奴難脫已經油盡燈枯,念誦幾句咒語之後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功力大進。

現在這老人除了念誦咒語之外,還背着一個大鼎,戰力上的進步都是外物作用的結果,這不由得讓自己着實好奇,這朱紅大鼎到底是什麼來路。

若是真的和萬化樞機有着深刻的聯繫,它又是怎麼落到太平道的手裡的?太平道的那個老人顯然也有驅使這大鼎的手法。

只是將自己變成個耐打的烏龜,這又算是怎麼回事?

兩邊都有近乎無窮無盡的真氣作本錢,使得對決似乎看不到頭一樣。

李旭雙手貼在大鼎上,藉著兩邊真氣交錯的威力,朱紅大鼎那冰冷的金屬鼎身在兩邊真氣交鋒之下漸漸扭曲變形。

終於伴隨着李旭的努力,那妖異的大鼎鼎身終於破裂,被赤地真氣攻陷,化為一團廢銅。

而伴隨着朱紅大鼎的破壞,太平道的老者也失去了憑依,重重倒在地上。

他的身軀雖然被這大鼎異化為青年人的模樣,然而伴隨着朱紅大鼎的破壞,賊去樓空的屍身立刻朽壞。

乾癟的好像一個破了的氣球。

李旭皺起眉頭,雖然大鼎被兩種不同的真氣交鋒所破壞,然而那股吞噬一切的虛無之意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明顯。

在自己的感應之中,朱紅大鼎破壞之後剩下的殘渣里,似乎有什麼物品仍然將虛無之意散發出來。

就好像那朱紅的大鼎並非是那虛無之意的載體,而是一種封印一樣。

李旭走到殘渣之中,右手揮動,真氣席捲將那些銅渣掃凈,終於露出了虛無之意的來源。

一個人頭大小的圓球,材質好像是類似硃砂一樣的東西,並非金屬,似乎是什麼砂石之類的礦物質聚合而成。

雖然只是接近,並未真的撿起,李旭便一句“我原諒你。”脫口而出。

一股莫名的酸意湧上心頭,好像是自己被全世界傷害但是又豁達的原諒了這個世界一樣。

這個玩意,莫不是武大郎的內丹?

李旭將赤地真氣灌注於雙臂,將那圓球輕輕捧起,發現這個玩意並不是一個規則的圓球,也有許多坑坑窪窪以及曲線不諧的地方。

這不得不讓李旭懷疑,或許這個圓球也是什麼類似朱紅大鼎一樣限制這玩意“原諒全世界”的封印。

眼淚不住地往下流,李旭只感覺到人間無數的悲苦忽然一下子湧上心頭,好像是一滴辣子醋。

這個東西這麼邪性又該怎麼處理?

李旭一下子犯了愁,自己的確是有心研究這東西的來源,可是現在來看這東西留在身邊就是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早晚要惹出禍端來。

正在猶豫的時候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低喚。

“陛下在這裡做些什麼?”

忽然給人叫破了身份,李旭轉過頭就看見“承天劍宗”岳顧寒穿着一件破麻布衣服,提着一口長劍,剛剛翻過蔣侯廟的院牆,正向著皇帝走來。

“原來是岳先生。”李旭見是熟人,索性也就將面具摘了下來,一手拿着那顆“武大郎的內丹”,一手抓着儺面。

“我剛剛心生感應,覺察到城南好像有一絲秘窟的感覺,還以為是白玉京中也有類似渤海國地宮一樣的入口,便過來一探究竟。”

岳顧寒說著走到皇帝身邊,看他風塵僕僕的衣袍和凌亂的頭髮,李旭想來這位承天劍宗也並未說謊。

只是承天劍宗的居所在城東,距離這將侯廟也有一段距離,他自稱是感應到了與地宮有關的東西,難道就是這件讓人莫名趕到悲傷地球形物品?

“這東西出自那和道聖有關的秘窟?”李旭皺起眉頭:“這東西就擺在蔣侯廟中,難道是太平道從地宮裡挖出來的?”

岳顧寒聽到皇帝的話不住地搖頭。

“蔣侯廟中斷沒有此物,我前幾日也曾來過一次將侯廟,那時廟中制定沒有此物。”

“岳先生來蔣侯廟拜神么?”李旭好奇問道。

岳顧寒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太平道的大賢良師約我在這裡一敘,說是他手上有關於道聖現身的線索。”

“岳先生可能斷定此物與道聖有關?”

“自然不會有錯,這東西古怪邪門,除了我當年在地宮之中,覺無第二處見過。”岳顧寒從李旭手裡接過了那個圓球,眼眶之間悄然泛紅,看來也受到了影響。

“如此,此物就拜託岳先生照管了。”李旭心裡明白,既然岳顧寒盯上了這個邪門玩意,自己要是強留少不得要得罪他一下。

至於道聖那些破事,又關自己什麼事,以後若要琢磨這裡面的門道,直接去找岳顧寒便好。

更何況這個東西就跟武大郎冤魂成了精一樣的邪門,留在身邊莫不是嫌自己的淚不夠流嗎?

“那便謝過陛下了。”岳顧寒將自己的麻服扯下來一角將這個玩意包了起來。

從李旭手裡拿了好處,岳顧寒便接着問道:“陛下為何要喬裝打扮來尋太平道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