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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敏行的府在大寧坊,這裡本來是京中最亂的一個坊,現在京中潑皮們常紋得“生不怕京兆尹,死不避閻羅王。”就是發軔於大寧坊的一位潑皮頭子。

自從文敏行和其他幾位文家的貴人在此營造宅邸之後,這裡就成了全白玉京中治安最好的一個坊。

京兆尹手下的各路官差常來巡邏不說,還有周國公的門客們負責街面的事,慢慢的將這裡變成了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所在。

“敕建周國府”的門匾之下,四五個身穿勁裝,腰挎橫刀的利落漢子,鷹隼一樣的眼睛四處望着。

自從文敏行被皇帝留在宮裡留宿一晚之後,他迴轉府中就沒有再出來過,人沒有動靜,市面的流言卻越來越多。

大多數百姓是覺得皇帝和老丈人聯手擺平了太后,白玉京的百姓們看慣了爾虞吾詐的宮廷戲碼,不管猜測對與不對,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倒是之前許多將錢去壓許由之平安無事的人得意洋洋,彷彿自己吊進莊家口袋裡錢又飛回來一樣。

太后都倒了,大理寺卿總不會有事了吧?

街面的流言是掃不清的,周國府的暖閣里,真正的主角們坐在椅子一邊就着果子吃茶,一邊說著朝廷的變動。

“元恆不會來了。”文敏行吃了一口茶道:“咱們自個議一議吧。”

“他倒是摘得乾淨。”另一邊吃茶的崔琦哼了一聲。

“周國公,您當時怎麼就進了宮了呢?”崔琦現在是熱鍋的螞蟻,韓崗已經讓他留職聽參,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從京兆尹的位置退下來。他今年才四十二歲,這個時候失勢,想到皇帝今年才十三,他這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文敏行瞥了崔琦一眼,他的確是給李旭與程奇力擺了一道。李旭擺出一副寵愛文奴兒的樣子,自己竟然給他麻痹了,還以為進宮只是單純的敘一敘翁婿之情,算是少年人不知戒色的愛屋及烏。

他也沒有想到皇帝在宮裡給自己來了這麼一手,甲士埋伏於宮內,那呼吸都是瞞不過老文的,畢竟周國公也是練過的人。兩百多位天威軍精選的甲士,練得都是沙場武學,交起手來,文敏行也沒有信心全身而退。

這些閹奴居然把他在宮中安插的眼線一個個摸清控制,文敏行沒有提前收到一點風聲。

實在是大意啦。

八十老娘倒繃孩兒,周國公也想不到自家會陰溝里翻了船。

不過現在嘆息和哀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關鍵要看怎麼應對。

“宮裡面現在給程奇力把住,消息進不去也出不來,太后情況如何還是沒有個准。”

文敏行呷了一口茶:“現在也不是着急的時候,皇帝畢竟是一顆心要做英主的,不然程奇力就不會孤身殿了,直接帶五百天威軍甲士把明堂宮一圍,再派兵士抄咱們的家,那就什麼話也不用說了。”

現在的局面,文敏行看得明白,皇帝對文氏還是要用的,留下來當根棍子敲打韓崗或者程奇力。可是自己的女婿畢竟還小,他不知道人不是棋子,是有自己想法的。

韓崗、程奇力,現在北都太原的魚輔國還有文敏行自己,各人有各人的算計,不是隨便擺弄擺弄就會聽話的。

“我會派人潛入宮中,聯繫太后,只要皇帝沒有喪心病狂的準備背弒母的罪名,太后就是安全的。”文敏行說道。

“不可。”王恭出言反對,他早就是文敏行的至交好友,早早就被文敏行安排去接觸神皇帝,等到神皇帝大行之後就一直隱藏在陸贄的陣營里。目的就是為了抓住機會把神皇帝的遺黨羽清除乾淨。

誰知道剛剛乾掉陸贄,皇帝就和韓崗、程奇力來了這麼一手,讓王恭現在成了眾矢之的。

白玉京里的已經開出盤口,目前賠率最高的是王恭一個月內給皇帝抄家,本人充軍。

“為今之計,莫若反攻。不然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局面。”王恭繃著臉右手比划了一下:“當年神皇帝怎麼去的?只要皇帝不在了,我們捧蜀王出來繼承大統,勝敗還在五五之間。”

文敏行笑着搖搖頭,有些事情說不得做得,有些事說得做不得。

更何況文敏行想的和這些黨羽們不一樣,他的眼光更長遠些,一直在為文家尋一條退路。

自聖后以後,文家已經不可能代替李家建立新朝,亢龍有悔盈不可久,那就要尋一條退路了。

王恭和崔琦這些人不能退,一退就是萬丈深淵,死無葬身之地。而文敏行在為他們文家尋一個平穩落地的辦法。

這世沒有永遠的富貴,就是皇族等到改朝換代的時候也是要過過刀鋒的。

現在最重要的兩件事,一個是聯繫太后,讓她且忍耐一段日子,另一個就是讓奴兒固寵,至於聯繫蜀王倒是可以放一放。

現在大變剛過,宮中一定戒備森嚴這個時候要發動什麼事情,一定是事倍功半,不如先麻痹皇帝,等風頭一過再細細打算。

李旭小兒能忍,老夫就忍不了么?

文敏行他們悄然議論,李旭也在做着布置。

太后秉政三年,再考慮到文家自聖后至今的影響,她和朝堂、江湖之曾經發生過的聯繫不勝枚舉。僅僅是由苗思義寫下的那些由他經手的勾當與交易,便讓李旭觸目驚心。

更何況李旭知道苗思義會瞞下來一些事。

李旭揉了揉眉心,只覺着一陣陣的頭疼。不當家不知道當家的難,僅僅一個文家就如九頭怪獸一般難以對付,要中興天下何其難也。

不過李旭並不急於一時,治大國若烹小鮮,,他還有時間可以慢慢調理這個朝廷。

他取過茶杯給自己滿一杯茶水,舒緩一下心裡的煩躁。

程奇力最近摁住了許由之的案子,他在查那個太后給大理寺卿的錦囊是誰偷的,這根本就不用查,用腦子一想就知道這是文黨怕落人把柄故意使得手段,或者有心人要設計陸贄和許由之,故意去作這麼一件案子。

苗思義說盜回錦囊的事,太后並不知情,他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作偽,可見太后應該是不知道此事的。

那從動機和能力看,有三個人有動機和能力,文敏行,韓崗,還有程奇力。

所以還查什麼?一個即將出任侍中,一個是當朝宰相,一個就是調查人他自己。

這三人是李旭目前設計的三根柱石,為他培養自己的班底tígòng時間。

李旭很清楚,程奇力是在拿這個案子當大棒敲打文敏行和韓崗在江湖的勢力,特別是文敏行。

皇帝已經向程奇力申明留着文敏行是權宜之計,他早晚會徹底清算文家,程奇力也表示理解和支持。

答應之後,程奇力還是不忘記抓住任何一個機會撕咬文家的勢力。

神皇帝能留下這樣一位忠臣,論品性和能力真是勝過陸贄之輩許多。

可惜神皇帝的忠臣不一定是自己的忠臣。

“陛下,牛學士他們來了。”黃士良過來通傳,李旭親點的那六位樞密院判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