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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材比率差不多的時候,基數就成了決定最終有多少高手的決定性因素。

中原的世家也有這個問題,雖然世代鐘鳴鼎食,閣中所藏的武林秘籍也不乏神功,然而子孫不肖,幾代沒有成才的也不是沒有。

譬如裴度出身的河東裴氏,一直以劍法聞名,虞朝初年之時,裴家子弟裴行儉任安西都護,劍術名震西域,統率部下連破突厥吐蕃,一直西征至波斯才返回。傳到裴度這一代,卻不能保證自己不為刺客所傷。

反而門派或者宗教,因為廣開方便之門,弟子更多,產生的英傑也就更多。武當在南北朝時不過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因為在虞朝開國之時立有功勞,所以太祖親自扶持,修建五龍祠,流傳至今已經是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大派。

而江湖中的太平道、天師道、白蓮教更是傳承千年,屢禁不止。所憑藉的也是教內的武功傳承以及有從平民之中吸收培育的英才做補充。

即使是朝廷,樞密院和兵部每年也會向禁軍與邊軍之中派出諳熟武藝的軍官作為教習,傳授軍士們武功,武藝高強的軍士更有機會獲取官身。

“大師這樣的高手,為何回鶻可汗不能用呢?”

那羅延這樣的高手按理來說應該是錦衣玉食蓄養起來才是,就算信奉摩尼教的光明勝不肯用,信奉佛教的篤力與葯失羅也應該延攬才是,怎麼會搞到要讓他跳槽到虞朝來呢?

“陛下請看貧僧這串手珠,都是天竺紫檀所制。”

李旭對佛珠或者紫檀這些東西並不熟悉,他只知道若是這棵檀樹如果長在天竺,那麼看下來做成手串,不遠萬里販賣到回鶻去,這段遙遠的路途就會賦予它獨特的價值。

“貧僧十四歲時,家師帶我去中天竺那爛陀寺廟學習辯難、數學、星象的學問,那時我在寺中看見了一小株紫檀,便砍下一枝慢慢切割研磨做成了這串佛珠,當時有一百零八粒。貧僧十分珍惜這串紫檀,因為這是當年在天竺求法的一段經歷。”

李旭聽了點點頭,這樣熔鑄了一段往昔歲月的東西自然會令人分外珍惜。

不過那羅延所有的這串佛珠,面的珠子看去不過只有十幾顆,與他所說的一百零八粒遠遠對不。

“貧僧所居的漠北,頗多好鬥好殺之輩,有的時候明明知道打不過貧僧,也要來挑戰,這是因為他們都覺得貧僧是僧人,好生不殺,也不忍傷他們。只要他們覥顏在貧僧手下撐過幾招,迴轉部落就能大吹在貧僧手下走過多少招而不敗,邀名得利。”

之前李旭聽李從賢說起江湖掌故,這樣的人中原武林之中也有不少,明明手底下沒有多少斤兩,故意找些名聲仁厚的武林耄老挑戰。撐過幾十招之後就自誇什麼曾與誰誰誰交手十幾招不敗。

三人成虎,十幾招很快就能成為幾十招,幾十招能變成百招,最後能傳成不落下風,堪堪平手。

你要是不小心傷了他,他便故作傷殘訛你銀錢,還有的編排謠言,說你令妻子門陪他睡覺,騙去了他家單傳許久的絕世劍招,所以才能贏他。或者直接去尋了師門長輩來報仇,說你是使了手段。

總而言之搞得你疲憊不堪,聲名狼藉。

所以那些耄老碰見這樣的都是手留手,省了麻煩不說,還能得個提攜武林後輩之類的好名聲。

反正江湖多得是惡賊兇徒,自然有人去收拾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輩。

“貧僧後來參延佛法,智慧漸明,明白此風不可長,不然漠北武林風氣要被貧僧所壞。”

看不出來這和尚還是個有社會責任感的和尚。李旭聽到這裡也為那羅延點頭。

“雖然中原與漠北分屬敵對,奇力也嘆服大師的擔當。”程奇力也讚歎了一句。

“陛下與程施主謬讚了。”那羅延何須笑着接着道:“因此以後凡是挑戰貧僧的,貧僧便一定要以重手法擊斃,讓他們死得很快,而且死得極慘,之前挑戰過貧僧的,貧僧也要一一門再挑戰他們,他們若是不從,貧僧便直接殺了,期間若有其他什麼人阻攔,不管老幼婦孺,也都一併誅除。”

你這賊禿是氣不過人家占你便宜吧,還什麼矯正武林風氣,矯正風氣用shārén家全家嗎?

李旭那裡想着,程奇力又接着贊道。

“矯枉必須過正,大師殺得極妙,定要讓這些人滿門慘死才能糾正武林之中這種風氣,不過中原不同漠北,武林風氣甚正,碰這樣的惡弟子只要薄施懲戒即可,不要斷手斷腳,要人性命。”

得,看來老程你還真是仇視漠北武林啊。

“程中尉所說,貧僧省得,一定審慎。”那羅延手捧佛珠合十到:“不過殺孽一起,便有來報仇的剛強眾生來尋貧僧報仇,一來二去,等到貧僧殺得他們不敢來報仇,這串紫檀佛珠也就只剩不過二十餘粒。”

那羅延臉一臉慈悲的撫摸着手的佛珠,說出的話聽得李旭後背發涼。先得罪了漠北武林然後又殺到他們不敢報仇,這要幹掉漠北多少高手啊。一定要給這位大師發一張獎狀,提一行字叫做“大虞人民的老朋友”。

“這一串紫檀念珠,其本是天竺的一株檀木,貧僧一發心,便將其製成了念珠。這便是我佛所說的緣起,萬事萬物皆為因緣之故而起。採伐檀木製成,謂之成。貧僧日常佩戴,時時捻珠念佛,此珠為貧僧所用,謂之住。後來貧僧矯正漠北武林邪風,此珠多被損壞,這便是壞,千百年之後,貧僧已經是一抔黃土,此珠也會朽壞變為塵埃,這便是空。”

“世間萬物,都難逃這成住壞空四個字。我佛所說的佛法,也是在講緣起性空的道理。”

“一切感召皆為緣起,而自性終究落在一個空字。”

難怪篤力和葯失羅不敢收你啊,你殺了漠北那麼多好漢,他們今天收你入伙拜為國師,明天手下就要內訌找你報仇了。

至於那羅延所說的佛理,李旭沒聽進去多少,只是覺得這個賊禿在漠北造下了無邊殺孽,正好是改頭我大虞的投名狀,這個和尚可用啊。

“貧僧以前以為我佛所說的法理精妙無比,只是後來,貧僧真氣修至先天,領悟了天人化生的奧妙,又將兼修的漠北武道修鍊至了意勢相通的境界。”那羅延捧着手裡的佛珠,臉露出一種狂熱的表情:“貧僧從這佛珠感受到一種一隻蘊含在裡面的本質。”

“波動,貧僧感受到,一種波動蘊含在這串佛珠之中。”那羅延一種虔誠的語氣說道:“隨着修行日深,我感覺到微小至一花一葉,一沙一塵,乃至呼吸的空氣,日光、月光、星光、火光,大至山川大地,江湖大海,都在一種奇妙的波動之中!”

“貧僧曾經牛馬宰殺,將金銀首飾化為齏粉,明確感知到了便是成住壞空到了空的地步,依然有一股波存在。”

“這便是不空如來藏啊,陛下,正是以十二因緣層層抽絲剝繭所見的阿賴耶識,真實不空如來藏!”

李旭不知道什麼叫不空如來藏,他連前面那段成住壞空都聽得懵懵懂懂,不過那羅延所說的一切都是一種波,這個他聽過。

李旭大學念大學物理的時候學過物質波理論,他知道一切物質都具備波粒二象性。不過練武術練出感應到一切都是一種波也未免太鬼扯了。

“我佛滅度時曾說,佛法將大興於東土震旦天朝,其國主姓李,少年繼位,其壽四萬八千歲,為大護法,振興佛法,調服四大部洲一切剛強難化眾生。貧僧以為此言應在大虞之,應在陛下。”那羅延從座位站起跪下道:“故貧僧橫跨大漠前來帝京,便是要弘揚正法,輔助陛下統一寰宇,大開我佛智慧之門,慈悲憐憫一切剛強眾生,請陛下加以教化。”

釋迦摩尼真的說過這樣的預言嗎?李旭還是趕緊下去將那羅延扶起。

“朕意已決,在宮中為大師設置一處凈室,請大師為朕講解佛法,傳授武學。”

程奇力也跟着點頭道:“那羅延大師能來中土弘揚佛法,實在是我大虞之福。我也願意布施一萬貫助大師弘法利生。”

李旭又命人在清涼殿外尋一處僻靜的宮室設置佛堂,請那羅延暫居。皇帝計議已定,他要延請那羅延作為他的武術教習。

現在自己雖然修鍊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也有一段時日,但是對自己的本事究竟如何並沒有多少把握。

正好那羅延送門來,這樣一個高手一定要用好,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能隨着那羅延修習到所謂“天人化生”“意勢相通”的精妙境界,那自然是好的。即使不成,也會有以為可與魚輔國齊名的高手來為自己助拳。

形勢也就又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