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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中從來有一路功夫,不必下功夫苦練,只要口誦真言,誠心敬拜,乃至焚香禱告,然後便能鬼神神差的獲得莫大的威能。

民間稱之為“神打”,於各個門派還有別的稱呼,這一路功夫中成就最高的便是前朝之時,有一人在海邊得到神仙所遺留的秘傳,念動咒文就能得到仙佛加持,神功自然而成。

那人因此創下的“太歲教”橫掃半個江湖才被大慈恩寺等江湖正道所壓制。

“太歲教”的不傳之秘正是天魔解體大法,這門武功以當年創教祖師在海邊所得碑文入手,口誦真言便自然得到神功加持,而且武功越高之人使用天魔解體大法所獲得的功力也就越強。

這門功夫最大的禁忌在於但凡用過這門神功的人在有如神助大殺特殺之後必然渾身冒出黑色粘稠之物慘死,從來沒有意外。

用出這一招的杜停杯心存死志,大當家心中明白太公沖與茅冰城二人布局已久,絕對不會留下絲毫破綻,杜停杯當年經歷大難之後,性格便十分豁達,對於生死勝敗並不縈於胸懷。

眼下的局面令他決心痛下殺手,即便是為了白芷蘇這樣的至交好友,杜停杯也願意豁上一條性命為他們拼出一條生路。

杜停杯所作所為,總繞不過仁義二字,當年在京中力挫文黨陰謀是因為仁義,今日在連雲寨中不惜一死也是為了仁義。

仁人義士,有殺身以成仁,無偷生以害仁。

大當家口中的喃喃之聲自然躲不過“司命狸”茅冰城的耳朵,這位一步十算的高手自然知道天魔解體大法在杜停杯的武功軍火庫之中,當他聽到杜停杯口中念念有詞的時候嘴角不禁牽起一絲微笑。

天魔解體大法威力無窮,然而用之必死,從來沒有例外,所以茅冰城知道自己已經贏了。

如此大費周章,又是下毒又是用人命去堆,所求的不過就是杜停杯死而已。

現在杜停杯自己來上這一手,茅冰城自然是開心的。

“你們走吧。”茅冰城對身後的一眾手下說道:“天魔解體大法既出,大當家至少有一刻鐘的時間恢復全盛狀態,在這裡獃著怕是要出事的。”

此言既出,下面的一種小弟面面相覷。

茅冰城的性格,大概可以用“心有山川之險,胸有城府之深。”這句話來形容,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

即便這幾位當家也能算是他的鐵杆盟友,但是他的真實喜好想法仍然不過是用猜的而已,能不能猜中全憑運氣。

全盛狀態的杜停杯那可是遠超一般宗師水準的頂尖高手,稱一句半人半神也好不框外。

現在場上除了實力神秘的茅冰城之外,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能夠撐過含怒而來的大當家。更別說夠資格和將死的杜停杯平分秋色了。

若是太公沖在此,或許以他的狡計和手腕,還能拖過杜停杯天魔解體大法加持下的那一刻鐘。

不過現在的局面要哥幾個真的面對只剩一刻鐘可活的杜停杯,大家跟脖子洗乾淨了等死也沒什麼區別。

“五哥。”反應最快的是“”小陶朱連城璧:“咱們一起退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

高成峰、田雍二位也紛紛表態。

“五哥,杜停杯這是要拚命。咱們暫避鋒芒為好。”

“是啊,就讓王孫隱和雷霆崖的兔兒爺們頂着算了,咱們直接退走就好,反正杜狗也撐不過一刻鐘,拖過去咱們就穩操勝券。”無垢,肚子這次拚命,咱們暫避鋒芒會好是有王孫艷他們這幫,混賬定吧,咱們直接退就好了

茅冰城轉過頭,眼神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也不多說只是搖頭。

他少時便有大抱負,心志堅毅更甚常人,一心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東晉梟雄桓溫的那一句“生不能流芳百世,死亦要遺臭萬年。”實在是正好映襯了他的心胸。

要做事業,區區一個連雲寨當然不夠了。

所以招安就是他心中的一個選擇。

與太公沖一脈聯手其實在他意料之外,茅冰城本來的意思雖然傾向招安,但還是以隱忍為主,現在時機並不成熟。

他的本意是慢慢搭上皇帝那邊的線,緩緩布局,茅冰城還年輕也有耐心,他自忖是等得起的。卻沒想到太公沖主動找上門來,嘴上念叨着什麼“同舟共濟,一起從良”之類的昏話。

或許是自己同李吉甫乃至劍南方面的聯繫引來了杜停杯或者太公沖猜忌,所以人家下手刺探。

不過太公沖之後很快便亮明了車馬,取得了茅冰城信任。

有了二當家的支持之後,以茅冰城的城府也有些忍耐不住。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韶華如此珍貴,真說起來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又有幾個人能忍得住?

雖然茅冰城料定太公沖別有懷抱,但人與人的關係到最後其實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於是雙方各自加以推手,太公沖以失蹤挑動連雲寨中各方面的敏感神經,茅冰城下以辣手用寒毒攻伐杜停杯的根基。

這才有了今日的死局。

杜停杯已經念誦完畢,一道道黑氣籠罩他周身之上,黑色的影子和他的一襲白袍以及身上的點點血跡組成一幅絕美的圖案。

若是死亡應當有個樣子,那便莫過於此

“嚯,莫要做此小兒女情態。”杜停杯嘴角微笑,他身邊的白芷蘇已經泣不成聲。

連雲寨的大當家又一次感覺到力量重新回到身體中的美妙感覺。

體內的寒毒已經全部消失,一股詭秘的黑氣由里到外從五臟六腑一直牽扯到皮膚毛髮,從來沒有人真的研究過天魔解體大法具體如何運作,而杜停杯此刻的感覺非常良好。

似乎有一種終極的智慧與感悟以一種人類語言無法描述的方式充盈在腦海之中,無法察覺,無法體悟,但是它就擺在那裡,然後帶來了無窮的力量。

冥冥之中,杜停杯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或者說是無數隻眼睛,穿越了一切阻礙,這個在凝望着自己。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杜停杯已經恢復到了全盛。

“你們知道為什麼太公折騰這個雷霆崖,而我就由着他嗎?”

杜停杯抬起一根手指,輕輕扣在拇指之上。

手腕翻轉,輕輕一彈。

風開始動了,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從杜停杯的指尖生成,然後漸漸擴大,籠罩他周身五尺方圓。

五尺之內,即為其指力所及。

方向已經沒有了意義,杜停杯已經掌握了這五尺方圓內的一切。

一道恐怖的真氣破空而出,如同一道怒龍狂卷過原野,將排在最前方的十名雷霆崖高手碾成齏粉,他們幾乎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是一個瞬間便被剛猛的真氣揉碎了周身骨骼,鮮血噴涌而出,倒死在地上。

“因為在我面前,即便是十個雷霆崖也不過是齏粉罷了。”

王孫隱沉默了,焦洪也沉默了。

茅冰城及其一黨也沉默了。

有的人走夜路時因為膽小,所以喜歡吹口哨壯膽。似乎只要兩聲輕佻的哨聲就能將暗夜中的危險驅逐。

他們都曾經把劇毒或者雷霆崖的武力乃至其他種種手段當做倚仗。

然而現在看來,這些都不過是輕佻而毫無意義的口哨。

但是杜停杯卻像暗夜一樣冰冷無情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