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曾子琪那裡，陳喬山拿到一個羊城的固話聯繫方式，據說是能找到鄒聯經，他將信將疑，也沒時間驗證真假，這一天被折騰得夠嗆，拿到電話號碼，他第一時間攔了輛車回酒店。

晚飯隨意對付了下，陳喬山回房間洗了個澡，便抓緊時間整理今天了解到的信息。

新化文印從親緣、地緣關係起家，有一定的優勢，也有局限，而這正是他想從經濟層面剖析的問題，也是跟以往那篇社會學論文最大的不同。

忙活了一陣，手機響了，陳喬山看了看，發現是家裡的電話，便順手接了起來，“喂。”

話筒對面很安靜，很快，便隱約聽到小五的聲音：“按這個鍵，這個是免提。”很快，對面傳來陳媽清晰的聲音：“喂？”

陳喬山道：“媽，你今天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

“你個沒良心的，我是你媽，你不打給我，我給你打過去不行嗎，你有意見不成？”陳媽的話說完，就聽話筒里傳來幾聲嬉笑的聲音，明顯不止小五，老三老四應該也在電話邊。

“哪能呢。”陳喬山笑道：“我這剛準備給您老請安，誰知道不湊巧，你先打過來了。”

小五插話道：“二哥，你就會糊弄人，我上午就給你打過電話了，你都沒接。”

陳喬山有些尷尬，這丫頭凈說實話，進派出所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也沒好意思往外說，“我當時正忙着，本想着晚些時候打回來的，忙忘了。”

頓了頓，他又問道：“媽，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說？”

“四月十一，你奶做七十大壽，你姑跟我們商量，想好好操辦操辦，說是咱們陳家就你一個出息的孫子，你奶前幾天也是念叨你，你看有時間是不是回來一趟？”

陳喬山怔住了，陳家老奶是個很方正的女人，這麼說或許有失偏頗，主要是陳家的男人太過沉悶，記憶中的陳老爺子也是沉默寡言，家裡大事小事都是老奶當家做主。

陳家老奶的性格有些要強，還有些重男輕女，這也是那代人固有的通病，記憶里，陳喬山小時候很受照顧，和老奶的關係也很親厚，只不過年歲漸長，倒是多了幾分生疏，反倒是老奶，還是一如既往，每次回家，還跟往常一般無二。

“媽，四月十一星期幾啊？”

“星期六。”這次是陳夕的聲音，“二哥，我給你算過了，你周五下午的火車，到時候讓爸開車去城裡接你，剛好我們一起回來，不耽誤的。”

陳喬山不禁苦笑，好嗎，這明顯是算計好的，想了想，倒也沒拒絕，“成吧，到時候我回去。”

剛說完，話筒對面就傳來三個妹妹的歡呼聲。

“喂，我說你們幾個，又作什麼妖呢？”

陳婉笑道：“二哥，你回來的時候別忘了，把北大的風景明信片多帶幾張，還有，最好清華的也買上點，現在我們班好多人都知你是我哥，可羨慕我了。”

好嗎，原來在這等着自己。

陳喬山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不過對老四他還是放心的，這丫頭心氣比老三都高，主意也正，成績更是沒話說，是兄妹幾人里最出色的，倒是不用怎麼擔心。

“成吧，就當這次期中考試的獎勵了，老三呢，你要什麼？”

陳夕笑着答道：“二哥，你幫我選點英語聽力材料，我的聽力成績有點弱。”

“三姐，該我了。”小五等得很是着急，“二哥，多捎點好吃的回來，上次嚴妖精說燕京的茯苓糕好吃，還有那個稻香村的點心，可惜還有好多好吃的不好帶，當然，要是再有個mp3就更好了。”

陳喬山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按說兄妹幾個都是一母同胞，有差別不稀奇，可小五偏偏就是個異類，有老三老四在這比着，她愣是能多出一股子清奇的勁，算得上是陳家的泥石流擔當。

跟小五鬥了幾句嘴，陳喬山想了想，又問道：“媽，咱爸呢，怎麼沒見他?”

“還沒回來呢，出去好幾天了。”說著，陳媽又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我們這今年又鬧春旱，墒情不行，到處缺水也不見幾滴雨水。”

陳喬山知道，最近幾年，這都是平常事，乾旱風災冰雹輪流登場，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他安慰道：“媽，你也別多想了，再旱也輪不到咱家擔心，再說了，打井就是靠天吃飯，凡事想開點，有錢掙你有什麼不高興的？”

“咱家就數你跟小五最是能說會道，什麼事一到你倆這，就變了味道，算了不跟你說了，你在外邊注意照顧好自己……”

陳喬山這才發現，原來在家人眼裡，自己和小五才是一國的，仔細想想，還真是有幾分道理，這吃貨的屬性兄妹倆如出一轍。

掛斷電話，陳喬山又給嚴小沁撥了過去，兩人聊了好一陣，這才結束通話。

剛掛斷，陳喬山正準備繼續整理今天的內容，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劉暢，他只得接起。“暢姐，怎麼這會兒給我打電話？”

劉暢笑道：“中午找你來着，你不接啊，那我就只能晚上打了。”

“我好像沒給王哥批五一假吧，你倆現在當家做主，有事也不用找我吧？”

劉暢氣道：“你還好意思說，工作室一攤子事，說走就走，黃世仁都沒你這樣的，你這地主老財當的，就不怕我造反啊？”

陳喬山了解劉暢能力，工作室有她看着，短時間內出不了亂子，“你就別埋汰我了，說吧，找我什麼事？”

劉暢也沒再開玩笑，正色說道：“論壇這邊沒事，主要就是燒錢，康盛這邊出現點問題。”

劉暢語焉不詳，陳喬山有些不好的預感，忙追問道：“康盛怎麼了？”

“放心，沒什麼大亂子。”劉暢先說了一句，頓了下，又解釋道：“主要是兩件事，集富初步答應了你的條件。”

“哦，這是好事啊。”陳喬山安心了些，“暢姐，他們具體怎麼說的？”

劉暢說道：“是這樣的，他們那邊有個提議，比照3721的先例，把康盛的主體放在香港，國內的康盛作為全資控股子公司，這樣一來，discuz在國外市場推廣起來阻力會小一些。”

“出資比例呢，對方有什麼要求？”

“暫時沒鬆口，看樣子，還有談下去的餘地，大山，看他們的樣子，估計願意提高入資價碼，反而是股份，他們看得很重。”

“對了，還有個好消息忘了告訴你。”劉暢有些興奮地說道：“截止到今天中午，康盛營收過十萬了。”

“陳老闆，用我們家老王的話說，你這是撿了個下金蛋的母雞啊，就在昨天，dz的日上線新用戶達到300個了，在你的建議下，小戴推出了論壇轉換教程，最近幾天用戶數猛增，許多成熟的論壇紛紛投入dz旗下，照這個趨勢，要不了幾個月，你二百萬營收的夢想恐怕就會實現了。”

介紹完，劉暢又好奇地問道：“大山，你這些損招都是跟誰學的？”

陳喬山心裡也有些興奮，雖然早有預料，不過預測和現實畢竟還是有差距的，至於中間的小手段，也只是照搬而已。

dz和p自從誕生就競爭激烈，初始也只是小打小鬧，後來一個被企鵝收購，一個入了阿里陣營，打生打死自然再不容情。

一夜之間，凡阿里系旗下企業的論壇，只要採用dz的，全部轉換到phpind旗下，騰訊自然不甘示弱，立馬打通了dz跟qq的通道，大大增加了用戶的黏度，一舉把p打了個半殘，到最後，直接導致p團隊解散。

陳喬山如今也只是牛刀小試，phpind數據庫系統剛推出，完整的論壇管理系統至今沒有音信，在discuz的衝擊下，或許永遠都沒有誕生的可能了，畢竟一幫子還沒畢業的大學生，沒有多大的可能，貼錢做一個註定看不到贏利前景的系統軟件的。

“對了，暢姐，聽你剛才的意思，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啊？”

劉暢笑道：“你這人也太敏感了吧，我就稍露口風，這就被你聽出來了？”

陳喬山道：“行了，咱們也不是外人，有事也沒必要藏着掖着。”

“那成，我就只說了。”劉暢沒在猶豫，“小戴和許小渝最近鬧了點矛盾。”

“為什麼？”陳喬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剛說完，他就意識到什麼，“因為股份的事？”

“就是因為這個。”劉暢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說道：“大山，這件事我本不應該管的，老王也勸我別插手，不過許小渝私下找到我，想來想去還是應該告訴你一聲，當然了，怎麼處理你決定。”

聽說是這件事，陳喬山一點都不奇怪，世上最難看透的就是名利二字，康盛在他手裡起死回生，看似簡單，卻是繞過了好幾年的坎坷。

眼見公司盈利了，一份對賭協議卻杵在那，面對可見的損失，許小渝的反應不出奇。

陳喬山沉聲問道：“她有什麼要求？”

劉暢嘆了口氣，作為旁觀者，她看得很清楚，許小渝這是棋差一招，看似精明，實則愚蠢，最聰明的做法是接受現實，跟着一起掙錢，何必壞了情分，這以後還怎麼相處。

當初簽對賭協議的時候，陳喬山明顯是吃虧的一方，現在情況好轉，卻又想撕毀協議，白紙黑字的合同，豈是幾句話就能解除的。

“小許想在融資前結束對賭協議。”劉暢到底還是把許小渝的要求說了出來，她並沒有告訴陳喬山，這個要求還是她苦勸之下，許小渝才勉強答應的。

陳喬山心裡冷笑，雖然只是簡單的提前履約，其中涉及的股份不是一個小數，她倒也真敢想。

等了一陣，劉暢問道：“大山，我怎麼回她？”

“算了，暢姐，你告訴許小渝，這件事不急，等我回了燕京，跟她男人談，她就不用插手了。”

劉暢本還想勸兩句，想了想還是算了，戴志康看似老實，卻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只是拿許小渝沒辦法，不管怎麼說，康盛的當家人的畢竟是兩個男人，至於許小渝，也只能私下鬧一鬧，陳喬山真要拿着合同說事，別人還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