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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山話說的輕鬆,但事情也不是那般容易。

想轉院,總要跟陳家的長輩報備,除此之外,老奶也在趕來的途中,這一切都不是他能一言而決的。

回到病房,不僅是陳學安,陳軍和陳剛也守在病房外面,見到陳喬山過來,陳軍說道:“老幺,你回來了?”

只不過個把月的時間,陳軍已經變了模樣,不僅鬍子拉茬的,臉色也暗沉不少,看來這些日子沒少吃苦頭。

自從陳家準備搬到城裡,打井隊也就解散了,但這門生意並沒有停。

那輛輕卡折價轉給了陳軍,錢的事倒沒着急,但字據可是立了,白紙黑字寫明了三年內還本計息。

如果只是這樣,陳軍也無話可說,可他萬萬沒想到,車剛完成過戶,小叔後腳就把打井機低價轉給了二叔。

陳軍以前就是甩手掌柜,如今二叔手裡有了機器,自然不可能繼續幫他帶隊。

不僅沒了技術員兼領隊,二叔還挖走了劉老三,讓對方以土三輪入股,聯手搞了個新的隊伍,這可讓陳軍抓了瞎,好不容易小叔退出了,結果二叔又摻和一腳,他都想甩手不幹了。

還是陳家老奶主意正,把陳軍給罵醒了。

打井的活沒有陳老二,肯定還有張老二李老二,既然讀書不成器,就得踏實學一門營生,不然只能安心當一輩子農民。

陳軍哪裡甘心一輩子待在農村,只得硬着頭皮出外攬活。

好在老奶到底心疼孫子,又把陳衛國找了來,親自帶了一段時間,這才逐漸摸着門路。

幹了一段時間,陳軍總算是上了道,他也不是真的蠢,陳衛國又是買車,又是在城裡買房,僅憑這一年多打井的收入,顯然是不可能的,不用想,根子一定在陳喬山身上。

陳軍也只得感嘆,還是讀書人鬼心眼子多,不聲不響就把錢賺了。

陳軍也開了竅,他跟陳喬山是嫡親的堂兄弟,將來肯定有借重的地方,再見面,態度自然好了許多。

對於家裡的事,陳喬山也有所耳聞,見陳軍這般模樣,他也是心知肚明,“大哥,這才多久沒見,怎麼感覺滄桑了不少?”

“天天風吹日晒的,掙點辛苦錢,能不滄桑嗎?”說起這個,陳軍就是一把辛酸淚,要不是老爺子這場變故,他這會兒還在外頭跑業務,不過話又說回來,營生的確辛苦了點,但確實見錢。

陳剛插話道:“老幺,你不是在燕京上學嗎,怎麼也回來了?”

“二哥,爺爺這樣,我回來也是應當應分,再說了,你不也回來了。”陳喬山回了一句,陳剛是三伯的兒子,初中剛畢業就一直在南邊打工,是兄弟幾人中最早結婚生子的。

陳剛朝病房裡看了一眼,又嘆了口氣,回來又能怎麼樣,不過也就是盡一份心罷了。

兄弟幾個都有點沉默,都這個時候了,幾人也無心說笑。

沒過多久,老奶來了。

除了陳衛國,小五也跟了過來,不同於以往,這丫頭沒了以前的歡實勁,眼圈還是紅的,顯然是剛哭過。

老爺子如今這種情況,最傷心的當屬老奶。

老奶卻愣是沒掉一滴眼淚,不過精神頭顯然是差了許多,見到陳喬山,只是吶吶地說道:“大山,你也回來了?”

陳喬山說道:“老奶,我也是剛到。”

陳家老奶點了點頭,便朝着病房裡面張望,陳喬山幫着推開門,老奶便蹣跚着走了進去,看着她的樣子,陳喬山感覺只是一瞬間,老奶便衰老了許多。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便去了其四。

陳喬山還是頭一回經歷這種場面,他感覺很是不好。

小五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拉着陳喬山的胳膊怯生生地問道:“二哥,爺爺會好起來嗎?”

“不用擔心,一定會好起來的。”陳喬山安慰了一句,又說道:“爺爺最是偏疼你,進去看看吧,不許哭,多照看着點老奶。”

聽到二哥的話,小五安心不少,便跟着進了病房。

陳家兄弟幾個清楚老爺子的病情,在醫院守了一天,心情頗為沉重,都待在病房外面,誰也沒有跟進去。

見到兒子,陳衛國有些驚訝,上下看了看見沒什麼狀況,這才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天擦黑才到,怕你們忙,就直接來醫院了。”

父子之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著陳家幾兄弟的面,陳喬山說道:“爸,我問過醫生,爺爺的情況不太好,但也不是全無希望,我跟醫生說過了,正在辦轉院手續,今晚就往南陽送。”

“轉院?”

本來都已經放棄了,這時候談轉院,實在是太過突兀,不止是陳衛國,陳家兄弟幾個都怔住了。

陳喬山點了點頭,“老爺子就是心梗,醫生說得很明白,這裡沒條件手術,只能做一些保守治療,如果送到南陽,起碼還有三成的希望。”

“可是,”不等陳衛國開口,陳軍先說話了,不過可是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誰都知道三成的希望意味着什麼,如果治好了那自然好,可凡事就怕萬一,錢花了人沒救回來,這個結果不是農村家庭承受得起的。

不搬磚永遠不知道搬磚的辛苦,就像陳剛,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在外省吃儉用辛苦一年,年底都未必能存下一萬塊。

陳喬山知道幾人的顧慮,“老爺子這輩子不容易,我們兄弟幾個都是他和老奶帶大的,如今走到這份上,我們也該儘儘心力,我先說一下,醫藥費的事你們別管了,我負責。”

陳軍面上有些過不去,“老幺,這怎麼行,還是咱們幾家平攤吧。”

陳學文也說道:“對,不能讓你一個人掏。”

“不用說了,就按這辦吧。”陳衛國雖不清楚兒子的底細,卻也知道他是不差錢的。

見幾個侄子還待爭一下,他又說道:“大軍,錢的事你們幾個不用管了,回頭我跟你爸他們商量,要是有心,就跟着去南陽,你們年輕,多照看着點。”

叔侄幾人正說著,王醫生帶着幾個護士走了過來,見到陳喬山,他說道:“這是轉院證明,救護車已經幫你們聯繫好了,就在樓下等着,現在就可以走。”

“謝謝王醫生。”陳喬山道了聲謝,便讓陳家兄弟幫着護士移床。

見突然進來一群醫生護士,老奶突然激動起來,陳喬山忙說道:“老奶,爺爺的病這裡治不了,得連夜往南陽送,這樣吧,咱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具體怎麼安排明天再說,你看可好?”

老奶一把拽住陳喬山,問道:“大山,不是說治不了了嗎?”

老奶的手都在抖,原本有些枯槁的神情也變得激動起來,陳喬山生怕她也出個好歹,忙說道:“您老別激動,爺爺沒事,不過得儘快送到大醫院做手術,放寬心,肯定會沒事的。”

好不容易把老奶勸住,眾人這才七手八腳把老爺子推了出去。

陳喬山抽空對着陳衛國說道:“爸,你看天也晚了,要不你把老奶和小五送到賓館住一宿,我和軍哥他們跟車走,咱們明天再聯繫。”

兒子剛從香港回來,陳衛國哪肯讓他繼續跟着東跑西顛,便說道:“你就不用去了,我開車跟着,你把你奶奶照顧好。”

陳喬山跑了一天,早就乏了,聽到自家老子的吩咐,便也沒推辭,他掏出張卡說道:“爸,這你拿着,密碼是小五的生日,回頭用錢的地方不少,到了南陽,也別想着省錢,找家好點的賓館住着,這事三兩天過不去,別把身體累垮了。”

陳衛國也沒跟兒子客氣,接過卡便匆匆跟着醫生下了樓。

…………

23號這一天,國際市場照舊風起雲湧。

NYMEX原油期貨上漲41美分,結算價報收55.12美金,原油價格歷史性地突破55美金。

TI原油走到歷史新高位,市場一片沸騰,投機商炒漲情緒高漲,市場不見絲毫的頹勢。

陳喬山已經收到消息,不過他並未放在心上,明後兩天才是關鍵節點,今天是賺是賠他也沒心思過問。

他不關心,但有的是關心的人。

“陸,我的計劃不錯吧,美國庫存突然低於預期,伊拉克還有恐怖分子助陣,市場有足夠的支撐,如今的情況根本沒有跳空的可能,做多才是明智的選擇。”塞西爾手裡端着一杯紅酒,優哉游哉地坐在窗前,看着夜幕下的維多利亞灣,很是有幾分春風得意。

陸兆林卻有些擔心,自從陳喬山離開,塞西爾便擅自改變策略。

他不僅反向鎖單,還仗着手裡的資金優勢大筆做多,藉著豐富的交易經驗,在54.21的價位上吃進大量的多單,今天的交易區間價在54.20到55.51美金/桶,這幾乎就是踩着低點入場,藉此機會,一舉平了前幾日的賬面虧損,刨除成本,甚至還略有盈餘。

賺錢總是好的,可陸兆林心裡卻有些隱憂。

老闆交待的是賣開,期間幾番叮囑,他甚至覺得陳喬山是準備不計代價地建空倉。

雖然不清楚是為什麼,但陸兆林總是提着心,他認為塞西爾的決定有些不明智,即便最後掙了錢,恐怕在老闆那裡也落不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