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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主任,蘇醫生,這麼早就出門?”嚴家夫妻倆剛出單元樓門口,就有人主動打招呼。

嚴文剛看了一眼來人,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婦女,說難聽點叫臃腫,說好聽點叫富態,貌似見過,卻沒什麼印象,應該是小區里的住戶,可能就是碰過幾次面而已,他不禁心裡苦笑,才剛調到政研室,以前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見面打招呼的陡然多了起來,他還真有點不適應。

蘇瓊知道丈夫的脾性,見他沒吭聲,便提醒道:“老嚴,這是劉姐,機關工委常書記的愛人。”

嚴文剛臉上勉強堆出個笑說道:“原來是劉姐,恕我眼拙,沒認出來。”

“我又不是老常,沒見過幾次面,不認識也正常。”中年婦女倒是熱情得很,一點也不在意。

看着嚴文剛,她眼神有點不對勁,就像是看到唐僧肉似的。當然,她並不是在意嚴文剛這個人,不過一個新提拔上來的後備幹部,如果沒關係沒人脈,後備個十年八年也是正常,可誰讓人家生了個好閨女,不僅考上北大,更離奇地是,竟然靠做網站掙了一千萬,還是美金,新聞都上大河報了,這還了得。

劉姐心裡是既羨慕又嫉妒,要不是兒子已經成家立業,孫子都上幼兒園了,她肯定得想辦法找人上門說親,誰要是娶了嚴家的女兒做兒媳婦,三代人都不用愁了。

見對面的女人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家丈夫,蘇瓊心裡有些膩味,她也沒辦法跟人計較,只得回頭瞪了嚴文剛一眼,這才說道:“劉姐,你先忙着,我跟老嚴還有事,先走一步。”

中年女人琢磨着心事,不自覺地點了點頭,等嚴家夫妻走遠了,這才猛然回過神,她瞅了瞅兩人離開的方向,忍不住搖了搖頭,縣城飛出了金鳳凰,也不知道將來便宜了哪個王八羔子。

嚴文剛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正朝停車位走去,突然就是一個激靈,

“嘶!”

嚴文剛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揉了揉自己的腰間,忍不住抱怨道:“好端端的,你掐我做什麼?”

蘇瓊卻不理他的質問,小聲警告道:“你以後在外頭注意點,現在不比從前,別什麼人都招惹。”

“這大早上的,我招惹誰了?”嚴文剛有點莫名其妙,兩人都老夫老妻了,女兒都上大學了,怎麼又鬧上了。

蘇瓊卻不吃他這套,“你自己心裡有數,不用我提醒。”

夫妻倆你來我往,倒是有點剛結婚那陣的意思,到了自家的車位之前,嚴文剛正準備開車門,不防備從路邊突然躥出個人影,兩人只顧着拌嘴,誰都沒防備,倒是嚇了一跳。

“嚴主任,蘇醫生。”來人先招呼了一聲。

這人嚴家夫妻都認識,不僅認識,還是熟人,最近三天兩頭打電話,今天更是堵上門了,嚴文剛不禁很是頭疼,“謝記者,該說的已經都說過了,我女兒不接受採訪,怎麼還親自找來了?”

見是大河報的記者謝蕾,蘇瓊的心思安定下來。

去年女兒考了個榜眼,就是謝記者上門做的專訪,沒想到今天又找來了,聽到丈夫的話,她幫腔道:“是啊,謝記者,小沁就是掛個名,根本不是報紙上報道的那樣。”

謝蕾並沒有聽進去,做記者好幾年,各種各樣的人她見得多了。

中國人講究財不露白,這也是老傳統,但互聯網行業是個例外。

中原大地號稱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但遇上互聯網就不靈了,迄今為止,還沒出現過嚴小沁這般惹眼的互聯網人。

就在青山論壇被收購的消息披露當天,謝蕾就注意到了,她每年採訪的對象不少,但是對嚴小沁卻印象頗深,準確來說,是去年的狀元和榜眼太特別,兩人不僅包攬了頭兩名,還是情侶,並一同考上了北大,這在歷年的高考中可不常見。

“嚴主任,你是領導,水平肯定比我高,咱們省出個互聯網典型不容易,我們大河報也想深入採訪一下,順便也算是幫鄧州搞搞宣傳,這點小事,你總不會讓我往市委宣傳部跑吧?”謝蕾很懂得談話的技巧,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當官的就得往大方向上靠,這一點她自然門清。

嚴文剛很是無奈,雖然他是個副處級,但在政研室有職無權,真要是鬧到市裡,結果肯定還是以大局為重。

事情是陳喬山惹出來的,嚴文剛不想女兒跟着拋頭露面,心裡稍一權衡,他便說道:“謝記者,陳喬山你應該知道吧,青山論壇的事跟他有關,他還是康盛科技的總裁,你上網搜搜北大喬山就明白了,我閨女就是幫他掛個名,你要採訪,找陳喬山就對了。”

閨女跟女婿到底哪個更重要,這個問題自然不用費神思量。

嚴文剛想也不想,就把未來女婿給賣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誰叫那小子不僅禍害了自家閨女,在北大也是無法無天。

不是能折騰嗎,都學業警告了,正好,讓記者好好採訪一下,順便在他爹媽面前上點眼藥,不好好收拾一頓將來還得了?

得到嚴文剛的提醒,謝蕾大喜過望。

這是一個喜聞樂見的轉折,農村走出來的互聯網大咖,新聞點可比嚴小沁這個官二代強上不少,也更容易吸引人的注意。

“對了。”嚴文剛臨上車前又提醒道:“謝記者,陳喬山十一肯定回家,應該就是今天到,至於他家在哪,這點小事就不用我告訴你了吧?”

“太好了,謝謝嚴主任。”謝蕾倒是從善如流,她一點不擔心嚴文剛所說消息的真實性。

這些官員,她太了解了,要麼耍太極打馬虎眼,要麼就實話實說,畢竟一捅就破的事,也沒必要撒謊。

待蘇瓊上了副駕,嚴文剛也不停留,發動車子便往小區外開去。

出了小區門口,蘇瓊不由埋怨道:“你到底怎麼想的,把謝記者打發掉不就行了?”

“你大小也是個幹部,何必把事情往陳喬山家裡推,聽小沁的意思,他在燕京的事大部分還瞞着家裡,回頭要是讓他知道,不得跟小沁鬧矛盾?”

“你知道什麼?”嚴文剛一邊打着方向盤,拐上了火車站方向,一邊說道:“咱家閨女本就是替陳喬山擔責,這幫記者真要是找到宣傳部,你說我推得了嗎?陳家不同,那小子不是能折騰嗎,網上的事你也看了,兩回學業警告,第一回有問題,這第二回總是真的吧,他還年輕,不給點教訓,將來尾巴還不得翹上天?”

蘇瓊不說話了,丈夫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可她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卻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

到了火車站,嚴文剛把車往路邊一停,也不擔心賭了別人的道,因為這裡除了搶客的三輪,也沒多少車輛來往。

鄧州站是小站,候車廳最多不過容納七八百人,兩條站台,最長不過五百米,有的車次後面幾節車廂都夠不上,實在是簡陋得緊。

下了車,嚴文剛朝周圍掃了一眼,前邊停着一輛麵包,看着像新車,後視鏡上還掛着紅,他也沒太放在心上,看了看錶,他對着一同前來接站的妻子問道:“時間差不多了,在這等還是進裡邊?”

“你說呢?車站這麼亂,要是走散了怎麼辦?”蘇瓊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在想着另外一回事,女兒回來,陳喬山肯定也回來了,不去看看,總覺得不放心。

…………

火車不出意外地晚點了,這種長途車,經停站點太多,晚點很正常,雖然只有半個小時,但隔幾分鐘,陳喬山的手機就會來條短信,詢問目前的位置。

沒辦法,十一了,手機在小五那丫頭手裡,就沒個安靜的時候。

好在如今流行短信包月,小五就是把手機按到報廢,也就花個百八十塊錢,倒不至於為此挨打。

晚了半個小時,火車終於進了鄧州站。

陳喬山敲開隔壁的包廂門,提醒道:“老爺子,鄧州到了。”

其實不用他提醒,乘務員早就過來收過卧鋪牌了,見到陳喬山進來,張老爺子夫婦連帶着張伊一神情都有些激動,時隔二十多年再次回到故地,三人的心情各不相同,卻都是複雜難明。

老爺子老太太年齡大了,腿腳不太好,陳喬山怕出意外,索性讓眾人走在最後,護着兩個老人慢騰騰朝出站口走去。

“奶奶,快看,是二哥,還有伊一姐,二哥回來了。”

出站口亂糟糟的,不少摩的司機到處拉客,可即便這樣,陳喬山還是依稀分辨出小五的聲音,循聲望去,果不其然,那丫頭正興高采烈地朝這邊指着,見到陳喬山看過去,興奮地連連揮手,“二哥,這邊,我們在這。”

陳喬山有些吃驚,來接站的人未免太多了點。

不僅是陳衛國,老爺子和老奶也來了,還有小姑也陪着,連陳夕和陳婉也跟來了,陣勢看着比陳喬山這邊還足。

左右不見人,蘇瓊和嚴文剛早就等得有些心焦,見到閨女出來,總算是鬆了口氣,不過見到陳家的架勢,兩人心裡都有些疑惑。

蘇瓊是見過陳夕的,女兒填志願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當時陳喬山腳有傷,就是那個女孩在照看,印象頗深。

蘇瓊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如果單為接陳喬山一人,自然用不了這麼多人,而且還有老有少,哪怕再親的親人,也不用全家出動,這裡面分明有問題。

再看陳家老太太的神色,事情可不像是接親戚那麼簡單,娶媳婦都用不着這麼大的陣仗。

想到丈夫不久前那番舉動,蘇瓊不禁暗叫糟糕,謝蕾要是今天找上陳家,該不會把未來的毛腳女婿給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