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

“在呢。”康老三把注意力從電腦前挪開，他嘆了口氣，股市看來是沒救了。

從4月8號到今天，歷時159天，108個交易日，大盤累積跌了714點，跌幅近40%，整個階段都是單邊下跌，完全就是一敗塗地。

康老三都有些麻木了，他初中未畢業就四處走江湖，跟着師傅南下北上東奔西跑，去過的地方着實不少。

熬到學成出師，在燕京租了個十平方米的小店面，開始獨立經營，忙活幾年，好不容易攢夠老婆本，卻沒忍住，投進了股市，倒霉催的碰到股災，結果損失慘重，想起來他尋死的心都有了。

康老三在心裡爆了句粗口，聽信網上那些王八蛋專家的蠱惑，越補虧得越多，他不禁有些發愁，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啊？

好在店面還在，守着物資學院，倒是吃喝不愁。

康老三倒也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把股市中虧的錢撈回來，他肯定是不甘心的。

瞅了眼門口的兩個女學生一眼，康老三操着滿口大碴子味的普通話問道：“幾位要點啥，打印還是複印？”

康老三這些年別的本事沒有，對各地的方言腔調倒是學了不少，至於吃文印這碗飯，那算不得本事，在新化鄉里，七八歲的娃娃都能修新式打印機，實在算不得什麼，跟着師傅闖蕩，也不過是學做這門生意的門道而已。

聽到他的口音，其中一個圓臉女生頗為驚喜。

“雯雯，看到沒，老闆的口音一聽就是東北人，我就說網上那篇論文是胡說八道，你看看，一上午走了六家文印店，已經有兩家不是新化人開的，這數據就有問題，哪裡來的壟斷，完全就是信口胡謅，我看那個陳喬山也不過如此。”

康老三有些不耐煩，這又是兩個閑着沒事瞎逛游的，一上午都遇到十幾撥了。

他有些心煩，忍不住說道：“我說二位，別琢磨了，物資學院周圍六家文印店的店主都是新化人，整個燕京城，9成的文印店都是我們新化人開的。”

見康老三突然變了口音，兩個女生都嚇了一跳，那個圓臉女生是個小辣椒，被駁了面子，也不着惱，反而馬上追問道：“你是新化人？不是騙我們的吧？”

康老三有些無奈，“騙你們有意思嗎，你到底有事沒事？”

女生還是不依不饒，“不對吧，怎麼東門那家文印店，女店主說她是蜀中人？”

康老三臉一板，沒好氣地說道：“那有什麼好奇怪的，鍾嫂是我師父的堂客，我們新化的媳婦。”

康老三也有些傲氣，在燕京這地界，想做文印生意，新化人天然有着優勢，從機器到耗材，幾乎都被新化人壟斷了，本鄉本土的拿貨，價格很是實惠，哪是外地人比得了的。

圓臉的女生有些泄氣，面對這種情況，卻又不得不放棄，轉身悻悻然走了。

這幫天之驕子，落在康老三眼裡就是沒事找事。

康家這一輩七男四女，除了小叔家的老幺還在念大學，其餘兄弟姐妹都在外邊跑江湖，乾的都是文印行，這在鎮上十分普遍。

在康老三看來，這幫人就是沒事幹閑的，有那工夫，倒不如多用點心在學習上。

物資學院雖然只是個二本，但這所學校可是國內第一個開設證券期貨本科專業的大學。

北大的保安都能考上大學，康老三琢磨着，他也該去學校里偷偷師，總聽那些股評人忽悠，猴年馬月才能把回本，他心裡也是悔不當初，就應該聽北大喬山的，不然哪有可能被套啊。

康老三搖了搖頭，可惜人家不出頭了，他也只能繼續研究今天的行情走勢。

……

康老三遇到的事不是個例，從昨天開始，但凡路過文印店的人，總會好奇地多打量兩眼，原因很簡單，新浪搜狐同時刊載了一篇新聞：複印店老闆為何多是新化人。

說是論文有點牽強，文章與《經濟研究》刊載的論文有了很大的改動，連題目都改頭換面了。

得益於門戶網站巨大的流量效應，話題瞬間就被熱炒，新化文印順勢成了普通百姓茶餘飯後聊得最多的話題。

同時，北大喬山的名字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里。

與論壇上那些八卦不同的是，這次，他成了論文的作者，但引起的反應同樣不小。

“老張，看新聞了沒，原來國內的文印產業讓福南人壟斷了。”

“咋個沒看，北大喬山寫個鬼的論文，照我說，還是研究股市要緊，還等着他給我們指點迷津，就是官二代我也認了。”

“誰說不是………”

……

陳喬山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回到大眾的視線，不過很快就引來一波質疑。

“北大學生就寫這樣的論文？”

“就是，要是研究文印店也能稱之為論文，這北大不上也罷。”

……

類似的質疑聲不一而足，也難怪，新聞中引用的論文是刪減版，純學術的東西被刪的乾乾淨淨，內容也改良加工過，成了一篇產業新聞。

不過爭議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則北大的獎勵通報突然被曝光了，內容很簡單，北大喬山的這篇論文被光華管理學院重獎五千。

現如今，很多人半年都未必能攢下五千塊，這錢也拿的太容易了。

好在大多數人還是帶腦子的，北大敢在這時候發獎勵，事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不多久，一些內行人紛紛出頭，各大論壇上出現了論文的完整版，同時，《經濟研究》也被科普了一番。

“《經濟研究》是中文一類學術期刊，人家會隨便登不入流的論文？”

有人回帖質疑道：“不是花錢買的吧？”

“開玩笑，要是社科院的版面能花錢買，我願意傾家蕩產發幾篇論文，別的不說，等我研究生畢業，想拿北大的教職有點困難，藉此在燕京找個普通的一本大學任教，應該不成問題……”

《經濟研究》的分量不輕，也容不得人肆意編排，質疑聲漸漸平息下去，但是輿論卻有些走樣。

不知道是哪位網友，在剛改版的新浪論壇上發了個帖子，呼籲北大喬山別寫論文了，還是研究股市比較靠譜。

原本只是開個玩笑，沒成想卻被熱心的網友生生頂了起來，成了新浪論壇近期少有的熱帖。

沒辦法，大盤跌得太厲害，國內的股民急需一盞指路的明燈，在他們心中，也只有北大喬山當得起這個重任了。

畢竟事實擺在眼前，他準確預測了熊市的拐點，又看破了假牛市，這樣的妖孽人物，比電視上那些成天打廣告的騙子要強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