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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亦有道?

孫紹宗看罷多時,不由得哈哈一笑。

甭管這話是出自真心,還是想藉此讓自己放他一馬,孩子能好生生的活下來,就足夠了!

將手中的信紙一抖,孫紹宗迫不及待的吩咐:“走,帶本官過去瞧瞧,看那孩子……”

“孫紹宗!”

這一次,卻輪到魏益跳出來截斷了話頭,就只見他憤憤的喝道:“難道你就不該先給本官一個交代嗎?!”

“交代?”

孫紹宗回過頭來,辦事戲謔半是認真的反問:“我為何要給廷尉大人一個交代?難道您交代下來的案子,我沒有盡心儘力督辦?”

“這……”

魏益氣勢頓挫,畢竟這案子是他想盡辦法,才塞到孫紹宗手裡的,現下不但抓到了行兇之人,還順藤摸瓜找出了幕後主使,按理說他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等魏益琢磨出個子丑寅卯來,孫紹宗又冷笑道:“若果您指的是‘停職待劾’一事,那也大可不必——此事孫某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到廷尉大人頭上!”

這話就更是**裸的打臉了。

冒着被朝廷治罪的風險,完成上司鋪排的任務,而且事後還準備一力承擔——身為上官,又有何顏面再討要‘交代’?

魏益老臉漲的通紅,心下更是無名火起,終於一咬牙,破罐子破摔的挑明了問題所在:“可是你這般肆無忌憚,卻讓本官日後如何再同戶部打交道?”

“哈……哈哈!”

孫紹宗大笑三聲,嗤鼻道:“大人這話當真無稽!我大理寺官員食君之祿、解民之懸,又不是沿街乞討的乞丐,又何須對戶部奴顏婢膝?”

說到這裡,他利落的一抱拳:“不過下官還是要謝過大人的提醒——我這就回家等候朝廷的處置!”

話音未落,孫紹宗便招呼着陳敬德、洪九二人,大步流星的出了院門。

遠遠的,還聽他連聲問那孩子如何了。

魏益獨自立在庭院正中,面色變幻不定,許久終於長嘆一聲,頹然的返回了廷尉官署。

…………

時光飛逝。

轉眼的功夫,就到了十月十七萬壽節。

這兩日孫紹宗一邊在家裡‘反省’,一邊遙控着案情的進展。

順帶也讓洪九暗中造勢,將他為了救下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不惜抗旨不遵的消息散播出去,好借民間輿論倒逼朝廷,做出一個有利於自己的裁決。

然而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卻遲遲不見朝廷有任何反應。

一直到萬壽節當日,始終是風平浪靜,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當然了,這沒有半點反應,其實也就相當於一種表態了——至少孫紹宗的壽宴資格,並未被宮中取消。

而眼見得距離萬壽節晚宴,只餘下六七個時辰了,倒是另外一個姍姍來遲的消息,終於傳了回來。

太子經過幾番心理鬥爭,終於下定決心,要讓‘世子’在壽宴上登台亮相。

不過這貨委實是塊朽木!

都到這時候了,他還是瞻前顧後的,生怕皇帝會當場怪罪下來。

故而登場是登場,卻不是由他這個做‘爹’的引領,而是由太子妃出面——到時候,他還會以去請皇后赴宴的名義,避開這場‘爺孫會’。

唉~

雖說沒有諸葛亮的才智,更沒有人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貞,可孫紹宗此時卻體會到了丞相大人的無奈——這特么的阿斗,是真不好扶啊!

以至於孫紹宗都考慮着,如果賈元春真的生下兒子,自己不如乾脆棄暗投明得了,也免得兩下里不討好。

當然,這也就是想想罷了。

真要是倒戈了,那可就和太子解下死仇了,萬一賈元春雖然生出了兒子,最後卻沒能當上皇帝,那孫紹宗的可就悲劇了。

總而言之,不管孫紹宗心下如何思量,這萬壽節晚宴還是如期而至了。

未正。

在京四品官員,除了極少數病入膏肓,實在爬不起來的,都已經按照官職大小、年齒序列,在午門外排成了金字塔一般的隊形。

按照儀式進程,眾人要在這裡靜候一個時辰左右,等到申正過後,才得意進入宮中飲宴。

得虧最近天氣回暖,要跟前幾天一樣趕上下大雪,前排那些老爺子們,估計非凍出個好歹不可。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在這裡等候,幾位閣老以及皇室近支,早在正午之前,就已經進宮賀壽去了。

不過都說伴君如伴虎的,也不知是他們在裡面快活,還是外面的更逍遙自在些。

想着這有的沒的,孫紹宗忽然就生出些感慨了。

三年前的萬壽節千叟宴,他也是守在這午門前,不過那時候他可沒資格進宮賀壽,只能巴巴的在外面負責善後事宜。

三年之後,自己卻已經堂堂正正的,成為了其中的一員——而且靠的還是正經官身,而不是活到狗身上的歲數。

也不知再過三年,又會是如何光景。

“老弟,紹宗老弟。”

正憶往昔、看今朝、望未來之際,忽聽斜前方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

孫紹宗循聲望去,卻正是順天府府尹賈雨村。

眼見孫紹宗望了過來,他立刻起身使了個眼色,顯然是要同孫紹宗尋個私密處說話。

這當口,賈雨村找自己做什麼?

總不會是想替身為同鄉的楊奎說情吧?

孫紹宗一時不得要領,不過關於乞丐聯保制度,他也正好想向賈雨村提些改進意見。

於是也便順勢起身,跟着賈雨村到了圈外,在宮牆左近尋了個四邊不靠的地方。

“老弟。”

賈雨村面有苦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但孫紹宗的注意力,卻並未放在他身上,反而被路過的車隊吸引了過去。

這一群膀大腰圓的婆娘,應該是北靜王妃的隨從吧?

不是說近支宗氏,在中午之前就已經入宮了么,她怎麼會拖到這般時候?

“老弟?老弟!”

賈雨村提高了音量,才終於讓孫紹宗回過神來,然後鄭重其事的拜託道:“哥哥我如今犯了難處,你可千萬不能見死不救!”

奇怪,賈雨村自從當上府尹以來,算的上是順風順水,還有什麼地方是需要自己幫忙的?

而且還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