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此後數日,孫紹宗一直處在神思恍惚,又患得患失的忐忑當中。

一忽兒懷疑當日種種,全都是自己的幻覺,壓根就沒什麼義忠親王,更沒有什麼成仙得道的緣法。

一忽兒又後悔不該把年限定的那麼高——人生七十古來稀,何況八十乎?

這要是六七十歲就一命嗚呼,豈不是虧到吐血?

時不時的還會發上一場噩夢,夢裡總有個極其縹緲又陰森可怖的聲音,對他大聲疾呼:不要飛升、不要飛升!

這整日七上八下百爪撓心的,莫說衙門的公務無心理會,就連素日里的敦倫也少了七分幹勁兒。

旁人也還罷了,尤三姐不知就裡,還當是娘家靠山【寧國府】倒掉之後,自己失了二爺的寵愛。

一時直慌得滿院子拉幫手、獻殷勤,連串在肋條上的真金白銀,都咬着牙散出去不少。

甚至為了固寵,還請了位代代為娼的百年大妓上門,狠是學了幾樁壓箱底的本事。

且不提她如何學以致用。

卻說這日下午,孫紹宗又慣例早早的散了衙,正有一搭無一搭的聽邢岫煙、平兒兩個盤點年前的各項開銷,突然就得了太子的傳召。

眼下正是國本傳承的關鍵時刻,孫二郎身在局中,自然不敢怠慢分毫。

於是忙取了新做的毛料大衣裳,將自己裹纏的黑熊彷彿,一路冒着風雪趕到了太子府。

等隨着府丞王德修穿堂過院,來到後花園左近時,孫紹宗腳下就不自禁的多了些遲疑。

上回演‘皮影戲’就是在這花園裡。

好像也是如同今日一般,突然就把自己叫過來……

等忐忑不安的到了廳里,瞧那皮膜隔斷早已撤去,孫紹宗心下這才松【da】了【shi】口【suo】氣【wang】。

定了定神,對着正中的太子深施一禮,起身抬眼時,才發現廳中除了太子之外,還有個卑微侍立的身影。

細一掃量,那憔悴又不失‘嬌艷’的眉眼五官,卻不是賈璉還能是哪個?

他被太子收為禁臠也有半月光景了,也不知是受了什麼調教,眼下璉二‘爺’眼觀鼻鼻觀心的,竟是對孫紹宗的到來熟視無睹。

雖然已經‘尚’過太子妃了,但孫紹宗也不好對太子的新寵多做端詳? 於是也忙清正視聽,恭聲請示:“殿下垂召微臣,不知是有何差遣?”

太子似乎早就等他這句了。

大步上前? 幾乎把骨瘦嶙峋的胸膛頂在孫紹宗腰板上? 這才亢奮的道:“愛卿? 上回那事兒成了!”

說著,把袍袖抖落到腕子上,雞爪似的比划著:“當時備下的七名婦人里? 果然有一人驗出了身孕!”

這人工傳授小蝌蚪的事兒? 還真讓那鳥道士搞成了!

孫紹宗心下也不知是喜是憾,忙後退了兩步一躬到底:“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哈哈哈……多虧了愛卿鼎力襄助!”

太子甩袖大笑着,順勢往孫紹宗肩頭擂了一拳? 隨後齜牙咧嘴揉着指頭? 才稍稍平復了心緒。

轉回身? 大馬金刀往正中的椅子上坐定? 他不容置疑的道:“此事畢竟太過離奇? 只怕那些嚼舌根的小人未必肯信? 因此孤準備尋些有分量的人證,也好藉此昭告天下!”

人證?

既然是人證,那起碼得在現場才行吧?

孫紹宗心下打了個突兀,忙小心翼翼的試探:“殿下的意思是……”

“自然是將當日之事,再重新演練一番——屆時少不得還要勞煩愛卿。”

還真是想再來一次!

這回孫紹宗心裡可是半分旖旎都沒有了? 當初他半推半就與太子妃成就苟且? 事後雖也有些擔心? 卻並未過於憂懼。

畢竟這種事兒? 當事人肯定會守口如瓶——再說他以往也沒少睡那豪門怨婦、王府妃嬪,還不是一直相安無事?

可現在太子竟然想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再加演一場!

尤其觀眾還都是‘有分量的人證’。

而既是有分量的,事後多半也沒法輕易滅口。

這要是被哪個窺破自己的身份? 就此傳揚出去……

“殿下!”

他忙推拒道:“這怕是不妥吧?若是被人認出微臣……”

“愛卿不必多慮,屆時隔着一層皮牆,誰能認出裡面是你?”

“殿下!”

孫紹宗哭笑不得:“臣這身量,就算在軍中也不多見,還請……”

“毋需多言!”

太子不耐煩一甩袖子,沉着臉道:“必是你二人才成!”

說著,瞪視孫紹宗:“你若不肯,難道還要她廣納賓客不成?”

不等孫紹宗再有言語,他又一言而決:“時間就定在臘月二十七京城放禁當日,屆時孤要當著朝中重臣與欽使的面,再展雄風!”

呵呵……

就算到時候一切順利,你也不過就是個對着屏幕手沖的擼瑟,有個屁的雄風可展?

眼見太子決心已定,孫紹宗心下就算百般忐忑,也只能腹誹着躬身應諾。

此後太子又乘興暢想了一番,自己身登九五後如何為所欲為、睚眥必報,其中種種,儘是暴虐昏庸。

雖說孫紹宗從沒指望他是個明君英主,但這還沒登基,就開始往‘罄竹難書’里整,也委實有些過了。

再加上他還被迫,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充當施法材料……

這讓孫二郎對自己近年來的選擇,生出了幾分疑慮與悔意。

但事到如今,難不成還能撇下太子,去扶持別人登基做皇帝?

拜託,自己就是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又不是權傾朝野的伊尹霍光!

…………

昧着心腸附和逢迎了一番,好容易等到太子端茶送客。

孫紹宗五味雜陳出了後花園,又行出百十步遠,這才驚覺旁邊引路的不是王德修,而是之前泥胎木塑一般的賈璉。

“璉二哥。”

忙補救的拱了拱手,再要說些什麼,一時卻不知從何處說起。

憋了半晌,才道:“世叔那邊兒我已經打通了關節,絕不會有皮肉之苦。”

正猶豫着要不要提起王熙鳳,賈璉已然垂首淺笑,輕聲道:“家中妻小托給二郎,我自是再放心不過了。”

呃~

以孫紹宗的臉皮,聽到這話都忍不住有些訕訕。

好在賈璉也未曾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抬起頭定定的端詳着孫紹宗,一字一句的道:“二郎多半瞧不起我,但若是日後二郎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便是舍了性命也無妨!”

“這……”

誰說最難消受美人恩了?

這男上加男才是純爺們無法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