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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程默了默,又後退兩步,俯身跪了下去,“父親恕罪,我在西北收到消息說阿殊陪同母親外出養病,然走到半途忽地沒了消息,我心中實在放心不下,便趕回來看看,不想卻得知了大伯一家出事了——”

“你心中放心不下,難道我還能如何她不成!”

葉守義雙手緊緊攥着手邊的被子,幾乎將被子硬生生提了起來,顯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卻更加激動起來,“你還怕我怎麼樣她!她做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我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

葉守義說著左手成拳,猛地砸向床沿,一拳又一拳,彷彿不知疼痛,“我還能怎麼樣!還能怎麼樣!”

他這些天着實心中煎熬,直恨不得葉青殊毒死的是自己,他明知是女兒心狠手辣,害死了兄長一家,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葉青程不告回京,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的失控。

他的阿殊,他從小疼到大,他知道她聰慧狡黠,又生就了一番比一般女兒家更敏感多疑的心思,就算她平日對自己不敬,他也疼着縱着。

他的疼愛縱容換來了什麼?

換來的是她越加無法無天,大逆不道,對至親之人下這般狠手!

他卻只能閉目不視,替她藏着掖着!

他違背良心,違背道義,只不想她被天下人唾罵,換來的又是什麼?

換來的是阿清和阿殊對他恨之入骨,是岳父岳母、舅兄大嫂對他厭惡憎恨!

甚至連他一手教導而成的葉青程也如後宅婦人般,防着怕着,就怕他對阿殊下手!

他葉守義一生磊落無私,正直清明,到老來,卻為了女兒違背良心道義,欺瞞親人,欺瞞世人,害了兄長一家,換來的,卻是至親之人的防備猜忌!

葉守義的指關節處很快就泅出了血跡,葉青程忙撲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父親!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葉守義猛地反手緊握住他的手,“程哥兒,程哥兒,你答應我,決不能縱着阿殊為所欲為!決不能為虎作倀!”

葉青程雙瞳猛縮,父親到底知道了什麼?又或是到底聽信了什麼讒言?

“父親?你在說什麼?什麼為虎作倀?”

“你答應我!”

葉守義死死攥着葉青程的手,死死盯着葉青程,俊秀的眼幾乎瞪出眼眶,臉漲的通紅,額頭青筋綻出,連太陽X都因激動而微微鼓起,沒了半分平日溫潤儒雅的謫仙模樣。

葉青程忙伸出另一隻手,想去撫他的後背,卻被他猛地揮手甩開。

“你答應我!只要阿殊做的是違背良心道義,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事,你都要盡全力阻止,更不能助紂為虐!你答應我!”

葉青程正要隨口應下,葉守義用另一隻手猛地一把搡住他的領子,將他拖向自己,“你發誓,你用阿殊的聲名、終生髮誓!”

葉青程眼中晦澀一閃而歸,面上卻依舊是擔憂急切的模樣,“父親,你先別激動,先將事情說清楚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在轉移話題!

他不敢發誓!

更不願發誓!

他怕自己做不到!

葉守義哈地笑了一聲,猛地一推,力道極猛,葉青程被他推的連退好幾步,一P股坐到了地板上。

他不敢耽誤,忙爬了起來跪下,“父親息怒!”

“滾出去!”

葉青程遲疑未動,葉守義猛地拔高聲音,“滾!”

葉青程猶豫了一會,咬牙磕了個頭,慢慢退了出去。

……

……

葉青程出了門,交代結縷好生照顧,又留下了七九照應,便吩咐備馬往支國公府而去。

葉青程直接去了榮安堂,支老夫人那天驚怒之下舊疾複發,這幾天一直躺在床上養病,聽說葉青程回來了,忙掙扎着坐了起來。

葉青程半跪到她床下的腳踏上,拉起她的手,“外祖母現在可好些了?”

支老夫人摩挲着他被馬韁磨出道道印痕的手,眼淚直往下掉,“我的兒,你可算是回來了!”

舒氏怕她情緒激動,又加重病情,忙安撫撫着她的後背,又命文竹餵了盞玫瑰露,柔聲勸道,“母親別傷心,程哥兒這不是回來了嗎?華哥兒也遞了信回來,說年前定然能回來的,都沒事了!”

舒氏說著簡單將葉青殊的事說了,又道,“這些天,我們一直在查你父親到底將阿殊許給了誰,將阿殊送到了哪,卻一直沒有消息,想是你父親早就有安排,做的極為隱秘,只怕沒有這遭葉青松的事,也是要如此的”。

葉青程又驚又怒又恨,猛地一抬手狠狠一拳砸到手邊的腳踏上,遽然起身,“我去問父親!”

舒氏嚇了一跳,愣了愣,追上兩步,“程哥兒!你父親這次是鐵了心,你外祖父親自上門追問,他都不肯吐露半字,只怕你問也無濟於事”。

葉青程頓住腳步,默了默回頭朝舒氏行了一禮,又要往外走,無濟於事,他也要問出來!

他怎麼能讓阿殊一個人擔驚受怕的在荒郊野嶺思什麼過!

在回京的路上,他想過無數個可能,想到父親會訓斥阿殊,會禁她的足,會……

他卻根本沒想到他會將阿殊一個人丟在外面思過!

鞭長莫及,再多的侍衛又有什麼用,只要有一個內心藏J的,阿殊再如何聰明,也只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兒家,若是有個萬一……

葉青程根本不敢想下去,腳步越發快了。

舒氏再次追上兩步,“程哥兒,你先去聽竹苑瞧瞧你母親,你母親,很不好——”

葉青程嗯了一聲,再次行了一禮,快步而出。

舒氏回身走到支老夫人床邊坐下,低頭瞧了瞧腳踏,瞠舌道,“想不到程哥兒瞧着文文弱弱的,竟有這麼大的勁兒,這腳踏可是梨木的,竟被他砸出幾個坑兒來了”。

上面還留着不少血跡,想來葉青程的手此時定然鮮血淋漓,從面上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好像一點都不疼似的。

舒氏不動聲色微微側了側身子擋住支老夫人的視線,免得支老夫人瞧見了又要大驚小怪的,同時不動聲色朝珍珠使了個眼色。

珍珠裝作驚訝去看的模樣俯身去看,不動聲色用袖子擦去了腳踏上的血跡,腳踏上的是紅漆,血跡在上面本就不明顯,她這麼隨手一擦,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

她也瞧見了葉青程一拳砸出的幾個淺坑,也是驚訝,就着舒氏的話笑道,“表少爺出身卑賤,之前什麼苦活累活沒做過?力氣肯定比正經的少爺們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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