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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一早就得了信,昨晚大夫人便報了病,又是請大夫又是開藥方的,好一番折騰。不過聽說在今早見了幾個被大老爺打得半死的陪房後就真的病了。

蘇蘇心裡雖不待見她,卻也不能叫人說出閑話來,便在去庫房之前先去了一趟大夫人的院子——錦繡居。此時錦繡居真是安靜的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自然,大夫人不會見她們,只一個粗使婆子出來回話。

六姑娘並不是真的不知事,聽婆子說大夫人病了,不便見客云云,便道:“大伯母既然病了,我倒不好打擾了,就請媽媽替我說一聲,改日,我再來探望大伯母。”說完十一香芋賞這個婆子。香芋從荷包里倒出一個六錢重的梅花銀錁子,給了那婆子。

大夫人平日里對待下人最是苛刻,那婆子又只是個粗使不得寵的,見六姑娘出手這麼大方,早就高興的不行,連恩都忘謝了,只連連點頭應下。

蘇蘇從寧香手裡接過幾個錦盒,遞給那婆子道:“老夫人一早得了信,很是擔心,這是前些日子二老爺孝敬給老夫人的上等官燕。老夫人說了,叫大夫人好好調養身子,初一、十五的請安也免了。”然後又叫梧桐給了她一個荷包,這才去了大庫房。

蘇蘇邊走邊想,如若大夫人知道她們這一行人是去大庫房,想來便是拖着病體,怕也得見她們。

而身後,那粗使婆子看着蘇蘇通身的氣派,在想想自己閨女都十二了,依舊是個粗使丫鬟,人家蘇蘇十二時可是早就當上了二等丫鬟,真是羨慕的不行不行的。

又見蘇蘇叫給的荷包,倒出一對銀嵌瑪瑙的葫蘆耳墜,小巧精緻不說,只那鑲嵌的瑪瑙就有指甲蓋大小,紅的發亮。這麼一副墜子少說要值五兩銀子。

“不愧是老夫人院子里最得寵的大丫鬟,出手竟比姑娘還大方。”那婆子仔細收好了荷包,心裡便存了事。

而蘇蘇出手這麼大方,還真是故意的。她一看便知道那婆子雖也是大夫人陪房,卻是個不得寵的,有好事沾不上,得罪人的事卻交給了她。蘇蘇雖沒想着只用一副墜子就收買了人心,但是她不介意叫人知道,跟着老夫人,不、差、錢!

雖說名義上是給世子挑揀東西,但實際上就是查抄大庫房,所以蘇蘇今個特意好好裝扮了一回,至少要在聲勢上先聲奪人,碾壓眾人。

平日里除了年節,老夫人賞她的那些個鮮艷衣裳一般都是壓箱底的,昨晚蘇蘇便翻箱倒櫃找出了一身,還是新的,沒有上過身。

只見蘇蘇上身穿一件白底滿身紅玫瑰印花的對襟長褙子,只在領口下方系兩條鮮紅飄帶,底下配一條石榴紅底墨色印花的綾裙,真真是寫意風流。

頭髮挽成瑤台髻,中間戴着一朵酒盅大小的赤金玫瑰花,花瓣顫巍巍是用極薄的金箔打製得,花蕊是細碎的紅寶石;旁邊點綴了一隻碧玉蝴蝶簪,和玫瑰花組成了一副“蝶戀花”的樣式。

蘇蘇左手腕上是一串碧綠的翡翠手串,右手腕上則戴着七八個細細的金鐲子,只她舉手投足間,那七八隻鐲子居然連碰撞聲都沒有響起,就可知其儀態規矩。

手上戴了兩個戒指:一枚赤金鑲羊脂白玉水滴戒面的,一個是翡翠質地的細指環,襯的纖纖素手越發細長好看。

蘇蘇今個早上一進上房,所有人都看花了眼,姑娘中長得最標緻的四姑娘嘆道:“今個我可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如今,蘇蘇氣勢全開的往大庫房前一站,叫本就心虛的管事婆子心驚肉跳。

蘇蘇笑得十分和氣,說出口的話卻全然不是平日里的柔聲細語。

“今個我叫媽媽開門,是看在你是大夫人身邊伺候的份上。既然你老說鑰匙不在你手上,那就請你老在旁邊歇歇。”蘇蘇說完,從袖子里掏出一串鑰匙,輕輕晃了晃,“或許你不知道,庫房的鑰匙從來不是一份。這份,卻是大老爺給的。”

那庫房的管事婆子昨天吃多了酒,待蘇蘇她們來時才被小丫鬟驚慌叫醒,根本不知道昨天大老爺的一番動作,她家也是被炒的之一。

這婆子到了當值居然還沒起來,見了蘇蘇和六姑娘居然還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倚老賣老且不說,叫她開庫房,居然全是搪塞。見了小丫鬟給她使眼色,又說鑰匙在大夫人手上。

如今見蘇蘇又拿出一串鑰匙,又聽是大老爺給的,才知道害怕,剛要叫人偷偷去請大夫人,便叫蘇蘇帶來的粗使婆子堵了嘴綁了,庫房裡的其他丫鬟僕婦也是一個沒跑,全關在她們平日里歇息的耳房裡。

六姑娘崇拜的看着蘇蘇,沒想到平日里最是和善的蘇蘇姐姐,還有這麼殺伐果斷的時候。

蘇蘇開了庫房,帶着人先從古董珍玩名家字畫開始清點。大夫人到底不傻,這些東西不定哪天大老爺想起來就可能拿出幾件擺擺,她也不敢動太多手腳。所以缺少的幾件都不算太珍貴。

接下來是傢具擺設,缺了約莫五分之一,其中更是有些粗製濫造、濫竽充數的,不提也罷。

到了珠寶首飾庫,箱子、盒子、匣子皆是滿滿當當,粗看並沒有少什麼,只蘇蘇拿起一匣子珍珠,隨意撥了撥,搖搖頭。

六姑娘疑惑道:“可是有什麼不妥?”蘇蘇將匣子給六姑娘一看,六姑娘見多了好東西,一看就譏諷一笑:“怪不得!”

怪不得東西不見少,原來卻另有辦法。

匣子里的珍珠除了最上面一層是正經的天然走盤珠外,其餘全是雜珠,不只大小不一,形態各異,連色澤都差了許多,分明是養殖的珠子。而造冊時寫的卻是“南珠一匣,二百顆。”

能收進庫房珍藏的自然不會是凡品,定然是一點瑕疵沒有的天然南珠。但如今雖看出不對,卻也沒有證據說是叫人貪了去,因為造冊時就寫的不清不楚,大概那時候就留下了後手。

蘇蘇又翻出幾匣子寶石,按冊子上寫的就是“紅寶石一匣、藍寶石兩匣、碧璽一盒”等,既沒標明品質、大小,也沒有寫清楚數量,所以更無從查起,只匣子里裝的根本達不到入庫標準,這些個全是給下人們打首飾用的零碎。

又有金首飾,細看全不是赤金,做工也粗糙,一翻撿居然還有銅包金的。

蘇蘇沒時間細究這些,只粗粗算計個大概,就知道大夫人這回可不是一病就能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