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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雲先生早不知道躲到哪裡喝小酒去了,一干小娘子們便開始明目張胆的做起小動作,準備提前完成雲先生布置的繪畫課業。

王琳芝畫藝平平,打算畫一幅鴨子戲水圖。

可惜她畫了好幾張,總會在快完成的時候,被前排的鳳香公主破壞掉。

頭一回的時候,鳳香公主的墨汁滴到了她的畫上。

第二回,風香公主,靠了一下桌子,她的手抖了一下,自己落了一滴墨。

第三回的時候,鳳香故意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讓她的鴨嘴變得比腿還長。

到第四回王琳芝忍不住了,胳膊碰到硯台,讓它滾落到地上,砸到了鳳香的腳上。

鳳香公主並沒像以前那樣指責王琳芝,而是不響的離開鶴鳴軒回宮了。

王琳芝斂眉坐在那裡沒有做聲。

若是鳳香公主去昌盛帝那裡告狀,她是不會怕的。有這麼多人看到,是鳳香公主先挑釁的她。

如果想找茬,今天自己忍了,她明天一樣會找,不如一開始就針鋒相對,分出輸贏,一勞永逸。

沒想到鳳香公主這次倒是很能忍,沒有去皇帝那裡告狀,上巳節那天也沒出宮。

其實她現在就算參加了,也沒有什麼意思。雖然皇帝的病已經好了,但惠妃娘娘還躺在床上呢,論理她這個時候需要在宮裡侍疾。

所以她沒有參加上巳節,王琳芝也沒有很放在心上。

鳳香公主好不好,都是昌盛帝已經寵了十幾年的公主,並不是自己可以隨便痛打的落水狗。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潞水邊,並沒有因為少了鳳香公主而產生任何影響。

楊柳青青,鶯飛燕舞,春光一派明媚。

牧童的笛聲悠揚,飛舞的紙鳶悠閑而自在。

調皮的孩童們已經脫了鞋子,挽了褲角,在河裡面戲水、摸蝦。

小娘子們把采來的薺菜花配在身上,以此來消災驅邪。

王林芝將她的風箏也放到了空中,春風拂面之時,箏聲清揚悠遠,引得一竿子小孩子跟在後面看稀奇,“這個紙鳶怎麼會唱歌。”

這風箏還是她回來的頭一年,兄長王慎遠從兗州帶回來的禮物,卻從來沒有拿出來放過,如今還是頭一次。

“大公子可真疼郡主,也不知從哪裡找來這樣稀罕的東西。”瓔珞滿臉笑意地說道,“好多人在和奴婢打聽,問可不可以轉手呢。”

王琳芝只笑,兄長送她十歲生辰的禮物,她得多缺銀子花,連這樣的東西也要賣掉?

“也有人打聽從哪裡賣來的。”小六兒年紀要小一些,更是將得意顯在臉上。

王琳芝卻在忙着收線,因為一個大鷂子已經纏了上來。

她不怕事,也不怕惹事,但卻怕對方將自己的扯下來,給弄壞了。

幾個丫頭這會兒也看到了,想幫忙又怕將線給扯斷了。

對方像是故意的一般,王琳芝收線他也收線,王琳芝放開一些,他也放開一些,沒多久就纏在了一起。

那風箏的主人嬉皮笑臉地到了王琳芝面前,十分輕佻地開口道:“小娘子,咱們挺有緣份呢。”

那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身型矮小,面容黝黑,三角眼,鷹溝鼻,臉色青白,似有胡人的血統,說一口蹩腳的官話。

他手上戴滿了戒指,鼻子上有一對碩大的鑲祖母綠的鼻環,耳朵上有耳環,脖子上帶着手指般粗細的金鏈子,此刻正不懷好意地盯着王琳芝看。

王慎遠在不遠處看到,直接走過來,照着他的臉直接就是一掌。

哪想這少年長得丑雖丑,但功夫卻毫不含糊,不僅躲過了王慎遠的那一掌,而且直接朝他的下盤攻了過去。

王慎遠從未見過這種陰損的打法,唯有後退了一步,對方倒也沒有再攻擊,而是直接伸手去攬王琳芝的腰,琥珀看着不對,忙攔在了前面。

哪想這人卻腳將琥珀給踢了老遠。

金吾衛的人見機不對,馬上圍了上去。

還沒動手,只聽那鷹鼻少年的同伴已經嚷了起來,“你們以多勝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眾不不由遲疑地看了王慎遠一眼,陳國公世子一向對自己的武藝還是比較自傲的,怕冒然上前,會引得他不快。

可經他這麼一嚷,王慎遠也不好意思再讓金吾衛的人過來了,但那鷹鼻少年卻伸出了雙手去摟抱王琳芝。

王琳芝曾經女霸王的稱號也並非空穴來風,自然不會傻站在那裡,直接躲到了侍衛身後,“你們還愣着做什麼,直接給本郡主打死,扔到河裡餵魚!”

還好,她今天仍舊帶了兩個侍衛。

但兩個侍衛撲了上去,但沒多久就落了下風。原因無他,只因這人出手的招式太狠毒了,不是攻別人的下盤,便是用一雙鷹爪去抓對方的眼睛,公主府的侍衛從未見過這樣的打法,一時之間手忙腳亂,饒是如此,一個護衛的眼讓他給摳出血來了。

王琳芝正在着急,只見顧鉞沖了進去,直接提住了那鷹鼻少年的兩隻腳,如玩雜耍一般,原地未動轉了數圈,然後飛奔到河邊,直接將人給扔了下去。

這種打法沒什麼招式,單純而直接,但也只有天生力氣大的顧鉞才可以,但卻不讓人覺得粗暴。

對付惡霸本就該用這樣的方式,天經地義。

那鷹鼻少年本就被顧鉞繞暈了頭,似乎又不會水,只能在河裡撲騰起來。

看着他在水裡那種可憐像,很多人不忍心地將頭別到了一邊。

畢竟是同類,又沒有十惡不赦,不多時就有人跳到水裡,將他給救了上來。

很多人又圍了上去,“年輕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當著這麼多人調郡主,如果有下次,可就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了!”

王慎遠正要上前去警告他一番,卻被王琳芝攔住了,“阿兄,你今天還沒有送我蘭草!”

說著直接將人給拉走了。

雖然她一點不想饒了他,但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覺得公主府太過冷血無情。

世人通常有一種通病,那就是同情弱者,在他們那些人眼中,那人此時也並非十惡不赦一定該死。

王琳芝突然想起這丑少年身份來。

能到了京城還膽敢如此無法無天的人物,再加上他那半胡人的血統,應該就是毛定忠的兒子毛衛周了。

除他之外,只怕找不到長得這麼丑的人。

可毛定忠卻是昌盛帝除了馮浥塵之外,最信任的人。

趙喆在起兵之前,只是個有名無實權的郡王,而毛定忠則是趙喆的家奴,此人憑着三寸不爛之舌,竟然和守城的將軍混到了起,並且策反了他們,否則趙喆也不能那麼輕易入宮,誅殺了魏皇后,扶自己的老爹登上了皇位。

趙喆的老爹只在位三年就禪讓給了這個兒子,趙喆上位之後大力提撥自己的親信,短短几年之內,毛定忠便由家奴升為輔國將軍。

毛衛周更是在出生的時候,就被昌盛帝封了正五品的官職,此等殊榮就是在宗室之中也不常見。

毛定忠也算有眼力,爬得快,怎麼可能會將兒子養得這麼囂張跋扈,竟然對她這個郡主不敬。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只怕未必,想來是在對吳惠妃示好吧。

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自信,到了這個時候,依然認定吳惠妃會重新得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