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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啊,你說我這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怎麼就攤了這麼個不要臉的混賬東西!真是土地老爺挖了眼連瞎子都不如啊!是我對不住雲仔,是我害了他呀!啊啊……真是作孽!作孽啊!!“

“娘!您別再罵了,再罵也沒辦法不是!結婚證都領了,您難道還想讓我哥離婚?再說,軍婚哪有那麼好離的,若是……她不同意,那我哥提出離婚這不是讓人抓把柄嗎?”

……

包小柒這已經是第七次睜開眼睛,而耳邊的話也已經第七次聽到。

額頭上傳來一陣陣痛,包小柒艱難地從那張僅鋪着一張褥子的土炕上爬起來,雙目無神地環視了一眼四周環境,停滯了片刻終於死了心,重重地嘆口氣,她最終認命地承認了現實。

包小柒穿越了,不在宮廷,不在貴族,更不是修仙大道,此刻,她正處身於吃不飽,穿不暖,剛剛遭受政治和經濟雙重打擊的20世紀七十年代!

包小柒忍不住也想要罵那賊老天,她不就是這幾年吃飯浪費了點,穿衣奢侈了點,打人手狠了點……,至於讓她這麼一個活了三十多歲卻依舊保持着少女貞操,規規矩矩做人,踏踏實實做事的大齡異類遭受這份罪嗎!你咋不直接將我三魂七魄也給撞沒了呢!

眼前,干打壘做出不足三米高的土坯房裡,除了一張門上釘了四五根龍骨鑲着一塊大鏡子的單立櫃,一張方桌,一張方椅,以及方桌上那幾本幾乎被翻爛的書再無其他陳設,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包小柒有氣無力地坐在床沿上,抬眼看到了鏡子里的包小七。

沒錯,就是包小七。

穿越過來名字讀音未變,但此七非彼柒,包小柒變成了包小七,而相貌也不再是前世。

看着鏡子里那個穿着一身花格襯衫,頭裹着白色紗布,頂着雞窩似的亂髮,畫著兩條蠟筆小新式的粗眉,塗著唱大戲般的腮紅,大紅嘴唇畫的更是漫出原本嘴唇一圈的女人,包小七忍不住牙疼。

原主啊,你確定你不是從動物園裡出來的?你這審美就是大猩猩也舍不下臉和你交配啊!

屋外,兩個女人的對話依舊繼續,而原主的記憶也並未全部喪失,加上之前聽來的對話,包小柒很快便捋清了原主留給她的是怎樣一個“精彩”人生。

此時,正趕上十一屆三中全會那年,不過可惜,距離大會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1978年10月10日。

包小七出生在三年最困難時期,是家中長女卻也是最後一胎,父母在她出生沒多久便進山尋找吃的,不幸雙雙跌落懸崖摔死了,而包小七在三歲之前是被自個親叔親嬸收養的,最後也是被這倆人用一袋粳米給賣了,而買她的人家不是別人,正是她現在所呆的郝家。

包小七當初被買來的初衷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郝家老娘邱雲鳳擔心自己大兒子郝敬雲會像他爹郝顯民當年一樣,直到三十五歲才找到對象,為了寶貝兒子後半生幸福,邱雲鳳便將包小七當做了童養媳來養。

雖然解放後童養媳早已逐漸被禁止,但是,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不說有誰會在意,更何況還是他們這個車進不來,人出不去的窮山僻壤?各種政策幾乎都是在最後一刻到達,不是一般的閉塞。

原本打算是好的,而且小時候的包小七也不是讓人煩的,只可惜,在郝敬雲十六歲特招入伍後,八歲的包小七一次外出遇到了多年未見的嬸子邢巧月,再回來時整個人都變了,不再乖巧伶俐,也不再體恤貼心,整日里變着法的各種偷奸耍滑,好吃懶做,不單如此,還經常將郝家的東西明目張胆地送往自個叔嬸家!

那個年代,就是一米粒都恨不得掰成兩頓吃,所以,包小七的做法在接連勸解無效後終於惹怒了邱雲鳳,對方威脅着說要將其退還包家,就連當年那一袋粳米也都不要了,然而,在郝家作威作福慣了的包小七怎麼可能輕易妥協,更何況邢巧月也一再囑咐她讓她不要離開郝家,郝敬雲雖然多年未回但畢竟是軍人,在這個年代,嫁給軍人不但是非常光榮的事情,更是有了一份生活保障。

所以,面對邱雲鳳的威脅,包小七擺出一副死豬不怕水燙的架勢誓要將這件事情給鬧大,她反威脅邱雲鳳要去鎮上向革委會告發當年她收買童養媳的事情。

那些年正是“紅小兵”泛濫,抓各種典型批鬥遊街的敏感時期,邱雲鳳和郝顯民又都是被折騰怕的人,雖說是軍人家屬,但是卻不敢沾惹半點是非,而郝敬雲當兵十年回家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還都是大半夜,待上一小時不到人就走了,壓根指望不上,女兒郝敬楠雖比包小七大幾歲,但怎奈包小七蠻橫不講理,只當郝敬楠說話是放屁,所以,退人的事情最後只能作罷,而包小七繼續在郝家作威作福,郝家人心善竟拿她沒一點辦法。

而就在一個月前,一直未曾露面的郝敬雲終於回來了,包小七雖然蠻橫,但畢竟是黃花大閨女,春心萌動,再次見到郝敬雲有心想要說話,但對方就是不搭理她,甚至連正眼都不給自己一個,那態度明顯不想跟自己結婚。

雖然這麼多年包小七和郝敬雲生活在一個屋檐之下,但是,自小在得知包小七是自己未來媳婦的事兒後郝敬雲便對包小七敬而遠之了,如今更是不想和對方有任何瓜葛,因為,他始終就不喜歡什麼童養媳。

包小七被氣到,一怒之下,她便去鄰村找了邢巧月,而邢巧月便給她出了個膽大妄為的主意。

當夜,正值郝顯民虛六十大壽,一貫飲酒不醉的郝敬雲這次竟然意外地喝高了,不知怎地迷迷糊糊便睡進了包小七所在的屋子,於是,第二天包小七被郝敬雲睡了的消息就像一顆原子彈般將整個郝家炸得幾乎要四分五裂,當然,至於人到底睡沒睡成,那也只有包小七自己知道。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即便郝家所有人都不願意將包小七娶進門,卻也不得不妥協,而郝敬雲則通過關係以最快的速度和包小七辦理了結婚登記,辦完人便走了,而興奮之下的包小七在領證當天想要將這個消息告訴邢巧月,卻不巧,半路上一頭突然從山上跑出來的野豬將她給拱了,身子一歪,腦袋不偏不倚剛好撞上了旁邊一塊大石,當場便暈過去了。

再之後,就有了她如今的模樣。

包小柒盯着鏡子里的人雙目渙散,神情獃滯,再想到原主這不要臉的作死行為,額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又跳。

現在的包小七已經記不得當晚具體發生的事情了,甚至連郝敬雲長什麼樣都模糊了,但是,就算如此……

包小七啊包小七!你可真是賊膽包天,那郝敬雲可是軍人啊!軍人!你就不怕對方清醒後一個槍子把你給崩嘍?你到底有多大自信認為自己這張花雞臉可以化險為夷?還是你自信這輩子可以將對方牢牢握在手中,而不是對方用結婚將你困住再之後慢慢打擊報復?

不得不說,生活在人情複雜的二十一世紀,耳濡目染了各種爾虞我詐的包小柒真相了。

郝敬雲雖然面上不說,但心底卻着實有了這個打算,想他一世英名竟然栽在了一個臭丫頭手裡,作為一個男人,尤其還是鐵血軍人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包小柒雖然想結婚,但卻不想同一個自己不熟悉的人,更何況,這個丈夫極有可能在未來要對自己打擊報復。

包小柒正皺着那兩道被填補得過分飽滿的粗眉想着如何和自己這位便宜丈夫解除婚約,只聽門口那兩道聲音突地戛然而止,再之後便是邱雲鳳一聲幾乎要震破屋頂的“滾”字咆哮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