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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淡月,山風習習。

梁王山下的阿子營沉浸在靜謐之中。

戚松家也是一片寧靜,四下無聲中,戚夫人看着惡狡雪豹,用嘴叼着一個襁褓從床下鑽出,走向了他們後雙目漸漸瞪大。

客房有客房的擺設,大堂有大堂的物件。一個小姐的閨房中,有點化妝之物和幾件漂亮衣衫,倒也是正常。但絕不該出現用來包裹小孩的襁褓。

可惡狡還是找出了不該出現在這間閨房中的東西,再加上之前木青冥說的小兒屍骨四個字,依舊在戚夫人耳畔迴響,此時心中五味雜陳。

她終於知道了,木青冥剛才絕不是信口開河。但是卻也有一絲絲的僥倖,希望那緊緊包裹着的包袱里,根本沒有什麼。

惡狡雪豹站定在木青冥的腳邊,放下了那個繡花襁褓後,蹲坐了下來。一旁的沙翁發現,木青冥養的這隻惡狡哪怕是蹲坐在地上,也是胸膛挺高,前腿筆直且神態堅定。就這份威嚴模樣,也絕非是其他家犬可比。

隨之,沙翁也把目光落在了那個襁褓上。

“戚夫人。”木青冥不苟言笑,微微行禮道:“這襁褓是我幫你打開,還是你自己來啊。”。

“你來吧。”戚夫人氣血上涌,頓覺天旋地轉。她和戚松一直以來,都把這個蓮兒侄女視為己出。既然是視為己出,蓮兒在婚前又坐下這等丟盡戚家門面的事情,怎能讓戚夫人這個傳統思想極重的夫人,不覺得傷心呢?

“嗯。”木青冥點頭着蹲下身去,輕輕的打開了襁褓。手持青燈的沙翁,另一手豎起擋在了燈火邊上,使得被夜風吹得搖擺不定的燈火定住,屋中更是明亮了些。

襁褓完全打開的那一瞬,戚夫人緩緩睜眼。打開的襁褓之中,一些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小衣服小褲子,還有一頂小小虎頭帽,呈現在了戚夫人他們的面前。

而除了這些東西小孩子要用的東西外,還有一個不規則的類圓形的薄薄東西,直徑三寸左右,渾身紫紅色。面對戚夫人他們的正面凹凸不平,有多數溝紋。

戚夫人一眼看去,就知道那是胎衣,有名tāipán或是紫河車。

幾年之前,戚夫réndà病了一場,血氣不足之時,城中福林堂曾經開過此物給她服用。那時候多得了這味葯,戚夫人才有了今日健康的身子。

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一件胎衣。

戚夫人再次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家中若是有此藥物,大可不必藏着掖着,還用裝着小衣服的襁褓藏着。聰慧的戚夫人,已經知道了木青冥並未說謊。雖然她還不知道怎麼木青冥一看那屋門,就知道了這屋中有這物品,但她知道方才錯怪木青冥了。

強忍着傷心和難受,穩住微微搖晃身子的戚夫人,趕忙對木青冥行了個萬福,顫聲賠禮道:“方才是我錯怪木少爺了;看來,看來我這個侄女,真是,真是做了什麼自毀門風之事了。言語多有強硬的地方,還請木少爺見諒。”。

“不妨事,只是求戚夫人把這胎衣借我用用。”木青冥拿着襁褓里的紫河車站起身來,對氣得渾身直發抖的戚夫人說到:“戚夫人也別先激動,我想小姐是婚期將至,捨不得"qing ren"跟着私奔了。所以這屋中只有出沒有進的痕迹,而且連家中僕役都沒有發現小姐什麼時候走的,又是怎麼走的。所以得那這紫河車,加上我的雪豹,去找尋小姐的下落。”。

紫河車入手,木青冥頓時感覺到那紫河車中散發著一個森然鬼氣和淡淡的血腥。既然這紫河車已經晒乾,就不會在有血腥。木青冥料定,自己手中拿着的絕非是尋常的紫河車,而是用邪術製造出來的。

而既然有紫河車在此,那小孩一定已經出生,定然是一個邪氣洗髓的小邪人。木青冥雖然面色依舊平靜,卻也暗暗吃驚。比起找到蓮兒小姐之事,更想要找到這個孩子。

更是懷疑,讓蓮兒小姐身懷子嗣之人,只怕多半也是個邪人。多半,還與長生道有些關聯。一定要找到他們母子,找到蓮兒的那個"qing ren"才行。

而戚夫人沒有急於回答,而是轉身走到了屋門前,注視着迴廊上斜斜的月光,陷入了沉思之中。

木青冥也沒有催她,想必關乎戚家門風之事,戚夫人也得三思而行。

“敢問木少爺,蓮兒回來後該怎麼對外宣傳。”果不其然,不久之後注視着冰冷月光的戚夫人,就又開口問到;只是答非所問。

說話間已眯眼起來,眼中早已沒了憤恨,只剩下和月光一樣的陰冷。關乎戚家門風一時,身為戚家主母的戚夫人,就不會怠慢,也不會心慈手軟。縱然不擇手段,她也要讓此事,就此沒法流傳出去。

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蓮兒的失蹤在阿子營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又鬧出這等未婚先孕之事,無論如何也得把此事壓住。

“夫人聰明絕頂,還用得上問我嗎?”木青冥微微一笑,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此時待我找回小姐後,只需順水推舟,說小姐被人bǎngjià。小姐被我們追回,綁匪落荒而逃,戚家的門風自然能保住。”。

說歸說,木青冥卻是暗中想到:“馬上就要求我守口如瓶了吧。”。

他也是家大業大的家族少爺,從小大大生活在名門氏族之中,這種為了保護門風而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之事,木青冥也看得多了。

比如他年幼時,姑姑與成都城中砍柴樵夫私會,他奶奶不是為了保住木家門風,暗中活活把他姑姑打死了嗎?

對外還宣傳,他的姑姑是重疾病故。就連那個樵夫,也在不久之後慘死街頭。雖說前朝衙門沒有找到兇手,但那時候已經是少年老成的木青冥,悄然到過現場偷看了幾眼,便知道是鎖龍人的手段。

就連隱居的鎖龍人們,明明不參與凡人之事,也不傷及無辜,為了自家門風也能對手無寸鐵之人痛下殺手,更何況尋常人家,又何曾不看重門風。

想到此,木青冥心中長吁短嘆一聲。

“嗯,這樣處理確實恰當。”果然又被木青冥料中,思前想後點頭應了下來的戚夫人,依舊背對着木青冥,沉聲道:“但請木少爺和木夫人,對今日之事一定要守口如瓶。”......

西山上,月光穿梭在林間打碎成了斑駁的剪影。聳立在山坡上的小石林,因為被月光普照,被夜風吹拂,每一塊石頭都冰冷如冰。

小石林下的長生道密道中,劉洋石室的厚重石門緩緩開啟,在裡面窩了許久的劉洋,終於想起來出來走走了。

“絕弦,近來教中事務可有什麼紕漏?”劉洋出了石室,便對侯在門外不知道瞪了多久的絕弦,有氣無力的說到:“陪我走走吧。”。

“是。”絕弦應了一聲,跟着劉洋順着那昏暗悠長的地道,緩步前行。

數日未見劉洋,這個掌教之人又比往日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頭上本就不多的頭髮,又不知掉了多少縷,早已出現了謝頂。而他臉上身上的皮膚,更多了些深深的皺紋。

只是劉洋體內的體力與日俱增,身上散發出的陰寒更是今非昔比。就連所過之處的地上,也是冰翳憑空而生,讓跟在他身後的絕弦,都有些忍不住打着寒顫。

“教主放心,我們長生道中的所有行動都在如期進行着,一切都按部就班。”走了幾步後,絕弦在昏暗之中緩緩答到。

他聲音很小很輕,卻還是在空曠的暗道裡帶起了陣陣迴響。

“那鎖龍人呢?”劉洋腳不停步,邊走邊問。

“大多數並無什麼異動,只是一個時辰之前,城中一個我們潛藏多年的密探送來了信鴿,說木青冥被戚府沙翁給請走了,密探看着他們的馬車,是往阿子營方向而去的。”身後的絕弦又答到。

“阿子營?梁王山下的那個阿子營嗎?”忽然駐足不前的劉洋,眯眼皺眉問了一句。

“正是。”在劉洋又邁步向前時,身後的絕弦點頭說到。

“嗯,看來這屍骨婆真是大有用處,料定了木青冥和戚家有交情,只要戚家出事,他必然出城,這招聲東擊西做的很有水平。”走在前面的劉洋,微微頜首間對屍骨婆嘖嘖稱奇道:“看來她還是了解鎖龍人的。”。

“是的。”就連身後的絕弦,也在昏暗的燈火下,露出了讚賞神色:“我在門外恭候教主,就是要告知教主,正是因為木青冥出動,一定會戚家的小姐。但也會因此覺得,我們的計劃再次被他瓦解。而教主所需的女子,我們也已趁着木青冥出城之時,派人從阿子營那邊給帶了回來。此時就在據點之中,已經被我用魔音控制住了思緒。就連她的家人亦是如此,很長一段時間內,她的家人都不會知道她去哪裡了。只會對外說,她已經去城裡找事情做了。”。

戲耍鎖龍人的這種事,除了張倩倩還執掌着長生道時有過這等,讓長生道教徒大快人心之事,就只剩下這個屍骨婆現身在劉洋面前之後了。

當下劉洋心中激動難消,加快了腳下腳步的同時,急聲道:“是嗎?快帶我去看看。”。

木青冥的判斷有無錯誤?長生道bǎngjià的女子又是誰?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