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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兩年,再次站到花團錦簇的花園裡,王懷淑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事實上,王家也確實與她離家前變得不同了。

趙氏主持中饋,王家表面看着依然混亂不堪、毫無規矩,王懷淑卻敏銳的發覺,王家“亂”的只有福壽堂、西園,至於寸心堂和朝暉院,則如鐵桶一般。

楊姨娘過去留在主院的心腹,全都被清理了出來。

就連王懷淑重生後,萬般小心才通過萬氏安插到主院的釘子,也全都被一一清除。

要知道,這幾個釘子十分隱蔽,當年算計唐氏的時候就是啟用了其中一枚,唐氏查了那麼久,也只是查到了外線的小嘍囉,真正得用的人仍舊好好的待在主院。

這是王懷淑最引以為豪的——誰說唐元貞聰明?哼,還不是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但,如此隱秘的人手,竟然被趙氏都挖了出來,然後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這讓王懷淑氣憤之餘又有些害怕。

趙氏果然不好對付。

而且她對上趙氏有個天然的弱點,即身份。趙氏是她的嫡母,不管趙氏怎樣對她,她都不能明着反抗,否則就是“不孝”!

在古代生活了兩輩子,王懷淑最痛恨的便是這個“孝道”,可偏偏繞不過去。

她只能忍着。

不過沒關係,她可以忍!

在莊子呆了兩年多,王懷淑每天都在反省自己重生後的一言一行。然後她發現,自己太想當然了,以為重生了,知道所有後續劇情,便有了先機。

惟獨忘了還有“蝴蝶反應”這一說。

其實,早在唐宓沒有夭折、健康活下來的那一刻,王懷淑就該想到的。

可她偏偏沒有。

隨後,王懷恩從大房長子變成二房庶長子,這也是前世沒有的事。王懷淑卻只顧着想辦法算計唐元貞,全然沒有留意。

直到王懷瑾一家過繼到寸心堂,王懷淑才有所警醒。

但仍未引起足夠的重視,她的心裡,還是覺得自己是穿越重生女,先天就比別人有優勢。

在這種莫名的良好自我感覺驅使下,王懷淑做出一件又一件的蠢事,最後被趙氏一句話就打發出去。

被人硬塞進馬車的那一剎,王懷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過錯。

接下來,便是日復一日的反省、思考。

兩年多過去了,王懷淑從內到外的蛻變着,也找到了自己今生要走的路。

“……名聲毀了,可以洗白。李家,將是我新的舞台。”

王懷淑當然知道李其珏“殺妻滅子”的傳聞,也知道李家是個大泥坑,但她別無選擇。

因為除了李家,還有哪個門閥豪族願意娶一個寒門庶女做正妻?

李其珏污名在外,卻姓“李”,單這一個姓氏就足以“傲王侯”。

王懷淑出身不好又壞了名聲,卻有個手握重兵的國公阿爹,某些時候,兵權比什麼都管用!

王懷淑選中李其珏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報仇——當日唐宓抓周,正是那個該死的李家二娘挑起事端,這才讓她在人前受辱。

哼,李二娘,你不是仗着世家女的出身鄙視我嘛,那我就嫁入李家做你的長輩!

王懷淑真想看看,他日自己嫁給李其珏,在李家再次看到李二娘時,李二娘會是什麼反應。

至於唐元貞……王懷淑決定先放一放,待她順利出嫁,有了與唐元貞對等的“身份”,她再揭發不遲。

沒錯,就是揭發。

唐元貞有空間,這確實很便利,可一旦被人察覺了,那就是她的催命符。

王懷淑表示,她很期待看到唐元貞被人當成妖怪活活燒死的場景!

就在王懷淑滿臉快意的暢想時,耳邊傳來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音。

王懷淑轉過頭,迎面就是一直花花綠綠的大鸚鵡。

“日安,美人兒!”

鸚鵡撲閃着翅膀落在水榭的橫樑上,居高臨下的看着王懷淑,忽然開口說話。

被人,哦不,是被鳥誇讚“美”,哪怕明知道這隻鳥是唐宓飼養的,王懷淑還是有些開心。

唔,這小畜生眼光還不錯。

王懷淑的貼身丫鬟如意趕忙拍馬屁,“三娘,都說動物的直覺最敏銳,雖然是只扁毛畜生,卻難得的眼明心亮呢。”

王懷淑掛着淺淺的笑,沒說什麼,但表情十分受用。

她甚至端起桌上的一碟子點心,衝著鸚鵡招手。

那鸚鵡偏了偏頭,黑豆一樣的小眼睛轉了轉,忽的又說了句:“面如桃花,心似蛇蠍!”

王懷淑的笑容頓時碎了,手裡的碟子摔在了地上。

如意氣急敗壞的衝著鸚鵡罵著:“好個嘴賤的畜生,真真好大的膽子。你給我下來,看我不把你的毛拔光!”

說著,如意還抄起角落裡用來掃灰的拂塵,朝鸚鵡狠狠的抽去。

鸚鵡站得高,根本不懼小丫鬟的恐嚇,歪着小腦袋,“嘴賤,嘴賤,你嘴賤!”

如意氣結,不停揮舞拂塵:“你才嘴賤,更該死!”

“該死,該死,你真該死!”鸚鵡繼續學舌。

等到唐宓領着兩隻鵝崽追來的時候,如意已經喊得嗓子都啞了,望着鸚鵡直跳腳。

“……”⊙o⊙,這是個什麼情況?

唐宓如花朵般粉嫩的小嘴兒張成了O型。

阿姜緊跟在唐宓身後,見到這幅場景也是楞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

她先衝著王懷淑屈膝行禮:“見過三娘!”

然後,阿姜又對着鸚鵡道:“小翠,你幹什麼呢?小三娘找你找了半天,還不趕緊過來!”

唐宓醒過神兒來,跟王懷淑問了個好:“姑母安!”

王懷淑被鸚鵡氣得夠嗆,這會見到正主,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鸚鵡不過是個學舌的畜生,它懂什麼?還不是有人教的?

至於什麼人教,那就更好猜了,除了唐氏母女,再無他人!

唐宓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惡意撲面而來,不由得倒退好幾步。

阿姜也發現了,閃身站到唐宓身前,戒備的說:“三娘,這隻鳥兒是我們家小三娘豢養的,剛開始學說話,不知道好賴,倘或這小畜生言語冒犯了您,還請您見諒!”

王懷淑的臉色更難看了,正欲發難,忽的身後傳來嬉笑聲——

“貓兒,聽說你的鸚鵡會說話啦,快拿過來讓我瞧瞧!”

王懷淑扭頭一看,見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壽李十八郎,她未婚夫的堂房侄子。

王懷淑蹙眉,李十八雖然姓李,但和李家並不親近,甚至因着母親的緣故,對李家有些敵視。

“十八哥哥,你來啦!”

唐宓不想跟王懷淑多呆,飛快的轉身去找李壽。

阿姜看了王懷淑一眼,沒說什麼,只略略欠身,便跟着唐宓一起出去了。

站在橫樑上的鸚鵡見狀,也撲扇着翅膀追了過去。

如意還想追,“小畜生,給我站住!”

王懷淑大喝一聲:“如意,還不嫌丟臉?”

她這一嗓子,整個花園子都能聽到。

李壽卻偏偏沒聽到,彷彿沒有看到王懷淑這個人,連個招呼都不打,拉着唐宓的小手,一邊說一邊笑着走過水榭。

那隻嘴欠的鸚鵡在飛在半空中,嘴裡還叫着:“吃好吃的,好吃噠!”

唐宓路過水榭的時候,小心的覷了王懷淑一眼,見她滿眼怒火,忍不住縮了縮小身子,整個人都藏在了李壽身後。

李壽卻不管這些,牽着唐宓,目不斜視的朝寸心堂走去。

至於王懷淑,他名義上的未來堂嬸,被他徹底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