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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胡人來了?”

小萬氏剛從馬車上滾下來,要吐不吐、半死不活,忽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貓兒,怎麼回事?這裡怎麼會有胡人?”

她左右看着,神情很是恓惶。

唐宓沒有說話,繼續側着耳朵聽着,“……約莫有三四十人,都是騎兵,距離咱們這裡估計還要三四里地。”

黃一直接趴到了地上,耳朵貼着地面。

片刻後,他一躍而起,點頭道:“三娘說的沒錯,不過他們應該一逃一追。”因為他聽到了兩撥不同的馬蹄聲。

“哎呀,貓兒,既然是胡人,那、那咱們趕緊逃命啊!”

野狼般的敵人在逼近,小萬氏頭也不暈了,腳也不軟了,她只想快點逃出這個地方。

偏偏貓兒他們還在嘰嘰歪歪,急得小萬氏團團轉。

唐宓剛才觀察過了,這裡地勢平坦,根本不適合藏身。

想要安全,最好是跑到前面的山上。

山中密林叢生,藏幾個人最是容易。

至於駕馬車逃走,唐宓想都沒想,開玩笑,馬車目標多大啊,跑在平原上,那就是妥妥的活靶子。

馬車跑得再快,也跑不過胡人的騎兵。

就在這時,王家的部曲和客女也追了上來。

唐宓見了他們,愈發有了底氣,指揮他們將馬車趕上山,她則抱着胖侄子,叫上柳佩玖和小萬氏,一起往山林跑去。

他們剛上了山,找到一處隱蔽的地方躲藏,踏踏的馬蹄聲便由遠及近。

“追啊,前面的馬跑不動了!”

“快點兒啊,抓住那幾個梁人!”

“嗷嗷嗷……”

此起彼伏的異族喊叫聲伴隨着馬蹄聲漸漸逼近。

唐宓抱着小侄子趴在草叢裡,小心的看着山下的情況。

她拉上的手臂已經被客女暫時矯正好了,這會兒正握着一把弓弩。

得、得得,柳佩玖緊張得牙齒直打顫。

至於小萬氏早已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嘴裡嘀嘀咕咕念着佛號,心裡早已拜遍了滿天神佛,只求神仙、佛祖什麼的開開眼,好歹讓她度過這一關。

王家的部曲和客女們則以主人為中心,向左右兩側延伸開來,齊齊的趴在草叢裡。

弓箭手弓箭上弦,刀斧手手握利刃,他們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敵人來臨。

率先穿過山谷,來到谷外開闊地的是十來騎人。

他們穿着深色的胡服,腰間掛着橫刀,背上還背着弓箭,個個都是精神幹練的壯漢。

唯有領頭的是個白凈文弱的年輕人,二十左右的年紀,眉眼如畫,氣質尊貴,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小郎君。

這十多個人來到開闊地後,發現四周沒有隱蔽的地方,而再往前又是一片山林。不適合大規模作戰,倒是適合小小的伏擊一下。

“二郎,您先走吧,屬下等留下來拖住他們!”

說話的是個留短須的漢子,他拉住韁繩,疾聲對白凈年輕人說道。

那白凈年輕人卻沒有獨自逃生的意思,他左右環顧,最後目光落到了唐宓他們藏身的那面山坡。

“我剛才沒有跟胡人動手,不是怕了他們,而是想尋找更合適的機會。”

白凈年輕人語氣里滿是驕傲,“我堂堂鄭氏,豈有被胡人追着打的道理?蕭校尉,你看這裡是不是很適合伏擊?”

他抬起持鞭的手,鞭梢一指那面山坡,低聲說道。

“二郎——”短須漢子,也就是這人口中的蕭校尉,表情很是為難。

他當然知道這裡適合伏擊,可問題是,要伏擊,也是他們這些侍衛伏擊啊。

眼前這位主子身份貴重,決不能出半點紕漏。

“蕭校尉,胡人馬上就要來了,咱們還是趕緊上山吧。”

白凈年輕人彷彿沒有看到蕭校尉滿臉的為難,撥轉馬頭,用力抽了幾鞭子,胯下的馬便嗖的飛奔過去。

“哎哎,二郎、二郎!”

蕭校尉一時沒能攔住,最後只得策馬跟了上去。

唐宓那個恨啊,心說話:這倒霉孩子是誰?怎麼把禍水引到了他們這邊來了?

但胡人馬上就要穿過山谷了,唐宓心裡再氣,也不能採取行動,只得抱緊侄子,將身體縮進茂盛的野草叢裡。

踏、踏踏~~

馬蹄陣陣,揚起漫天黃土。

黃土中,一個個的彪悍騎士殺了出來。

只是,他們剛剛要奔出谷口,便有一支支的箭從山坡上射了出來。

噗、噗~

一個又一個的胡人騎士中箭,然後從馬背上摔了下去,滾落到地上,被後面的馬蹄踐踏而死。

“有埋伏!”

一聲大吼響徹山谷,追擊的胡人停了下來。

但經過剛才那一波箭雨,地上已經躺了五六個胡人。

而這波追擊的胡人統共不過三十餘人,這一下便折損了六分之一。

“好奸詐的梁人!”

“這次不留活口了,全都殺死,給死去的勇士報仇!”

“報仇!報仇!!”

野獸般的吼叫聲響起,經由山谷的回聲後,竟有種龐大的氣勢。

唐宓心跳得很快,不知怎的,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偏蕭校尉一行人還在為自己的得手而感到高興,那個白凈年輕人更是滿臉驕傲——這才對嘛,他鄭二,何時怕過胡人?!

今天,他就要把那些該死的野蠻人統統消滅在這裡,也好讓平陽姑母看看,他鄭二,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之人!

“咦?他們怎麼只叫喚不出來?”

蕭校尉眯着眼睛緊緊盯着前方,嘴裡小聲嘀咕着。

白凈年輕人笑道:“胡人也不是傻子,既然知道咱們在這裡設伏,他們自不會貿然跑上來送死。”

胡人彪悍不畏死,卻也不是主動尋死的蠢貨。

人家也是知道戰略的,否則不會一路深入來到中原腹地!

“等等,二郎,這裡似乎還有其他人!”

蕭校尉不愧是軍伍錘鍊過的人,警覺性很高,他已經發現了地上的車轍印和馬蹄印。

“嗯?”白凈年輕人經由蕭校尉的提醒,也看到了地上的印跡,他微微抬起頭,對着印跡消失的方向喊道:“某鄭燁,不是前面是哪家貴人?”

誰?

鄭燁?

唐宓眼睛瞪得溜圓,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鄭燁應該是二皇子的名諱吧?!